吉雅坐在冰屋之外，藤椅慢慢悠悠的摇晃着，盖在腿上的毯子是顶级妖灵的兽皮做的，暖呼呼的，让人困意十足。
文婷和文君有悄悄的来见何与，就见吉雅婆婆睡的香。
“我们不要过去了，吉雅婆婆最讨厌别人打扰她睡觉了。”
文婷牵着文君的手往回走，文君满脸不高兴，就连平时喜欢吃的零食也不吃了。
“哥哥，你怎么啦？阿姆给你做的肉干都不吃了。”
文君扬起头的看着文婷，妹妹比他高挑好多，他不开心的绞着手指，瓮声瓮气的说道。
“文婷，我们是不是没有朋友了？”
“达海一直在就休息，大哥哥也要休息，族中大家都不理我们。”
“哥哥，大家都在忙着试炼地的事情，等之后就好了。”
文婷牵着文君离开，他们是族中最小的一辈，其余的玩伴今年都要准备进入试炼地，不像他们，还有两年才行。
时间流转流逝，何与慢慢的睁开眼睛，抬起手臂看着，双手掌心的纹路。摸着自己的脸，坚硬的手感。
“还有胡子。”
何与伸手拽了拽，传来的疼痛，就像是真的长了胡子一样。
“这是？”
何与摸到锁骨之下有一道凸起的划痕，就像是被刀口划开的痕迹。
“已经换好了？”
吉雅出现在屏风之后，何与捡起地上的衣服。
“哗——”
吉雅直接将屏风撤走，何与抬起头，雪白的发丝垂落下来，吉雅看着这张脸愣住了。
“太像了……”
“像谁？”
何与系好腰带走向镜子前，吉雅的眼睛就一直追随着他。
“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何与将镜子放在眼跟前，灰色的眸子和硬汉类型的面庞，刚毅的眼神和满嘴的络腮胡子。
“这样真的不会被发现吗？”
“放心吧，只要不是验明正身的宝器，没人会察觉的。”
吉雅走到何与的身侧，双手环胸的看着盯着这张脸。
“我以为我快要把你忘了，没想到只是一瞬间……”
何与转过头看着吉雅，慢慢的放下镜子，凑近她。
“能再见是一种缘分，好好看看他，或许今夜梦里，你就能见到他来找你。”
吉雅被何与的话说的心动，不可控制的伸出手，在摸到何与这张脸的时候，眼神一凝。
“好了。记住，从现在开始，你是五德的弟弟，安扎奥斯。”
何与见吉雅快步离开，伸手摸了摸这张脸。
“看来，缝制兽皮的时候，脑子里不能想到其他人。”
何与抱着桌子上的兽皮，走出冰屋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去练习。
“何与。”
刚走出冰屋一步，身后就有人叫住自己。
五德看着背影像何与，回过头居然是同族的兄弟，这张脸又陌生又熟悉的。
“我是老了，怎么不记得兄弟？”
何与闻言，微微扬起眉毛，果真认不出来？
“奥斯，替吉雅婆婆送兽皮。”
“吉雅的人？”
五德皱起眉头更甚，灰色的眼睛不假，难道吉雅又捡了人回来当小白鼠。
“五德叔，你真的认不出来我？”
何与装不下去了，声音立马变成自己的声音，五德这才瞪大眼睛。
“好小子！”
五德上前一巴掌拍在何与肩膀上，伸手转动着何与，神奇的看着他的脸。
“真是神了，吉雅的【换皮术】又炉火纯青了。我是真没认出你来。”
“没认出来就达到目的了，五德叔找我做什么？”
“奥，也没什么事情。族长让我来说，之后试炼地开启，你就跟在我身后。这是进入试炼地的骨牌，可以让你明证身份。”
“好。”
何与接过骨牌，看着上面的鹿头，突然想起来在神药宗后山的血池中，看到的鹿神。
“这鹿头是？”
“是我们安扎族的标志，代表着勇敢和无畏。白鲢是鹫鸟，辛启是雪狼。”
“正好，五德叔，你同我讲讲你们三族的事情，万一被盘问起来，我好应付。”
“行啊，走。”
何与坐在吉雅的藤椅上，手中的镊子取下一根根兽毛。
五德坐在一边，说的纵横四海。
“所以，其他两族是安扎族几千年前分裂出来的小族。”
“不错，历代族长见其他两族不易，也愿意分一些资源给他们，甚至还将试炼地的开启权，也一分为三，交给他们。”
“没想到，他们狼子野心。居然带领队伍袭击了安扎的士兵，多少人丢掉了性命。所以，何老弟，你在试炼地遇上他们无理，不用顾及颜面。”
“他们肯定会挖坑等我们跳，好让我们在试炼地拿不出成绩来。”
何与看着手里晶莹剔透的兽皮，抬起眼睛。
“放心吧，五德叔，我不是等着被欺负的人。”
“哈哈哈，我自是清楚。不过你这是……”
“我见吉雅婆婆的【换皮术】当真得天独厚，想学来试一试。”
“那你可要下尽苦头，吉雅十七那年在试炼地得了这【换皮术】，炼制至今有三百年了，才炼得一手好技艺。”
“……”三百年？
何与根本不敢想能活这么久，“那我就当练练手，自取其辱一下。”
“你有这个领悟就好。”吉雅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手里拿着棍子，横空一棍。
“哎哎哎！这是做什么？”
五德看着横在脖子上的棍子，立即伸手叫停投降。
“再敢讨论我的年纪，你们俩就商量好想怎么死吧。”
“知道了知道了。”
两人看着吉雅走进冰屋，互相对视一眼，何与笑着看五德。
“五德叔，你也怕吉雅婆婆啊。”
“族中没有不怕的，就连族长都得忍着她的火爆脾气。”
“咔！！”
冰屋里传来一阵响声，五德立马直起身子咳嗽。
“五德叔，你和我说说试炼地的分布区域都有什么。”
“奥奥！对，我和你说说。”
“试炼地其实是一个小型的幻境，古战场的遗迹。先祖们用了一些手段，每到一定的时间，就会重新回溯到古战场时期。”
“五天的时间，你能在古战场里看到曾经荣耀四溢的修真界。”
“东部，是一块沼泽地，那里盘踞着大量的妖灵古兽。一般寻宝的弟子不会到那里去，因为进去就很难在五天之内出来。”
“到时候，试炼地关闭，你就要在里面和死物待上一个轮回。有一个白鲢的弟子在规定时间内没出来，等到下一次试炼地开启，他出来的瞬间就化作秽土。”
“所以，何老弟，你一定要在规定时间出来，只有五天。”
何与点了点头。
“北部是雪山穹顶，那里就是三族的青年才俊聚集的地方。雪山之上，层层叠叠无穷尽，登顶者，就会获得传承，那将会是整个雪山神脉的荣誉。”
“西部，永远的暴风雪之地，雪地连绵，一旦踏进去，根本走不出来，但是那里机遇最多。毕竟危险和机缘是共存的。”
“南部，从来没人去过，那是一处时空裂纹的悬崖。”
“时空裂纹？怎么会有时空裂纹？”
“传闻，是古战场上的一支神秘的军队留下的。雾族的太祖，是一个操控阵纹的雾妖，斩杀她时，费劲了人族的力气。”
“即便是死后，本体爆亡，刹那间将万里疆土夷为平地，留下这道裂纹。”
“没人敢靠近南部，因为南部会经常回溯到那惊天动地的那一秒，我们都会死无葬身之地。只要不靠近，就不会有危险。”
“那要是南部回溯到那一瞬间，我们不是都要葬身在试炼地吗？”
“话是说的不错，但是那一瞬间直到如今都是传言。”
何与点了点头，自己还是找到【雪蚕】，得到传承就够了，这样危险的地方，是去不得。
“行了，我不同你讲了，我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忙。试炼地见吧。”
“好，试炼地见。”
何与看着手里的兽皮，手指搓捏，真气化针出现在手指尖。
“呼……”
“可别缝的太差啊。”
何与一针下去，兽皮开始紧缩蠕动起来，灰色的眼睛里闪着异光，针尖穿出，沿着自己的记忆缝制。
吉雅在二楼看着何与坐在那里真的开始缝制兽皮，倒是好笑，粗野糙汉一个坐在小巧的藤椅里，捏着针尖缝东西。
“我倒要看看，你能缝出个什么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何与才慢慢的停下来，指尖烫红，那是被真气烧伤的。
“有了形，就是没有神韵在。”
何与没能缝制出眼睛来，这张皮看着，就和平常无差别。
“天都黑了，我看看你缝了一个什么家伙出来。”
吉雅慢悠悠的走过来，歪身一倒，坐进了藤椅里。
何与把这张皮递过去，手指捏了捏眉间，他的眼睛要尽早恢复才行。
吉雅接过兽皮，翻看着，脸上的笑慢慢凝住。
“这真是你缝的？”
“对，还是没能缝出眼睛。”
吉雅听着何与遗憾的口气，再看着这张皮，捏了捏拳头。
这张皮的脸已经有七分刻出来了，兽皮上还没有破口之处，甚至眉骨处的凸起，做的都要比自己好了。
“你当然缝不出眼睛，【换皮术】只能画出死人的眼睛。”
吉雅说着撑开兽皮，包裹在自己的脸上。
“死人才能点睛？！”
何与立即皱眉，就见吉雅将兽皮穿在脸上，随后兽皮开始蠕动，慢慢的贴黏在吉雅的脸上。
何与不敢相信的看着这张脸，是一张女人的脸，是在记忆里早已死去的母亲的脸。
“怎么可能呢！母亲早就去世了，怎么会呢。”
何与呢喃着，随后看着吉雅安静的闭着眼睛，等着【换皮术】一点点成功。
【我们的与儿最棒了，母亲就希望你，开开心心的…………要是能离开皇室，就更好了……】
何与手抖着摸上吉雅的脸，眼睛里都是思念。
自从自己被选到主族之后，母亲就病倒了，没几年就离去，甚至因为不是皇室族人，她没办法被埋进皇陵。
“娘亲……”
“啪！”
吉雅伸手一把拍掉何与的手背，睁开眼睛，那双灰色眸子震人心魄，何与这才醒过来。
“吉雅婆婆，你说死人才能点睛是什么意思？”
“死人点睛，才是【换皮术】的关键。人死了，你才能拥有它的皮。”
“不过，你或许是手艺不精，所以点睛不成功。”
吉雅说着把皮还给何与，站起身来回到冰屋。
“当然，死人点睛才可以，用死人的皮做皮，效果会更棒。”
何与没有理会，只是看着手里的兽皮，开始瘫软消散，最后在手心里变成一滩水珠，再变成飞雪。
吉雅回到冰屋就咬牙切齿起来，这个臭小子居然有这般厉害的悟性，仅仅是看一遍就能记住大概。
“臭小子，显得老娘很没用一样！该死！”
何与对此一概不知，他回想着母亲去世的时候，是不是有什么查漏的地方。
“母亲一直想要离开何王氏，碍于我和父亲，她一直没能如愿。”
记忆中，母亲住在族中最偏远的园子里，父亲也不经常出现，自己在母亲膝下长大，园子里大多是花花草草，幽静的很。
即便是父亲喜欢别人，自己作为支族的嫡长子，母亲是皇夫人，没人能欺辱他们。
母亲是突然去世的，自己不被允许回去，黑甲卫说是父亲送葬母亲的骸骨，回到了她的的家乡。
这样想来，或许母亲真的没死，只是假死离开何王氏。
何与虚虚的抱住手，一想到母亲大概可能是活着，他突然感觉一口新鲜的空气涌进胸腔。
就连骨头里的药液也跟着抖动兴奋。
“等我回到何王氏，回到土翊的那一刻，一定要亲自向你们讨一个说法。”
“澎”
后脑勺突然挨了一下子，何与扬起头看去。
“别以为自己缝制出了一件不错的皮，就沾沾自喜，你的功力还得练。”
“早些休息吧，不是你说的吗？今夜，我们相见的人，或许都会出现在梦中。”
吉雅说着话的时候，看着天上一片漆黑。
“远离，我缝制的还不错啊。”
吉雅听着何与的戏谑，冷哼一声。
“多谢吉雅婆婆教诲。”
“澎”
回应何与的是一记隔空重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