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再次从病床上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了,我的头痛的更厉害了,脑袋仿佛要炸开一般,可能是爸爸的情况对我的打击太大。
我推开门,走廊上空空如也,我撑着身体来到爸爸的病房门口,看见妈妈坐在长椅上发呆,她两眼无神,眼神空洞的看着地面,我叫了她好几声她才缓过神来。
“露儿......醒啦,”
妈妈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眼泪也夺眶而出,我不知道这一天的时间妈妈哭了多少回。
“妈......我爸他......还能醒过来吗......”
“露儿......你爸这边有我照顾,你不要担心,砸锅卖铁我也会让医生给他做手术,哪怕只有一分希望......”
可妈妈接下来的话再一次把我打入冰窖,
“露儿,你快回去看看你爷爷,昨天你宋爷爷托人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是我们刚走你爷爷就病倒了......
我实在是......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啊露儿,咱们家又没有个什么亲戚,你爸爸现在又成了这样,你又昏迷了,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啊......”
听到这个消息,我的心脏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线牵引着,每次呼吸都如同窒息的绳索越发绷紧。
妈妈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是啊,这种情况如果换做是我,可能早就崩溃了吧,妈妈已经两天没睡了,她强撑着身体迎接着一个又一个的打击。
“妈......你别急,我这就赶回去,你就在医院照顾好我爸,”
妈妈点点头,“好,你路上小心点,医院这里不用担心,有我在,”
我从医院门口拦了个车火急火燎的向乡下赶去,老天仿佛一直在跟我做对,今天的路格外的堵,足足用了两个多小时我才抵达村口,
宋爷爷和王爷爷一直在村口着急的等着,看到我跑来他们算是看到了救星一样,
“哎呀小露儿,你可算回来了,你爸爸呢?没跟你一起回来吗?”
我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了一下就急匆匆朝家的方向奔去,
“露儿你慢点啊,别摔了!”王爷爷在身后着急的嘱咐道,
刚到家门口,我就焦急的叫着爷爷,可始终没有回应,一阵咳嗽声从爷爷的房间传来,我心里一紧,赶忙跑进房间,只见李爷爷坐在床前握着爷爷的手,
“爷爷!”
看到我来了,爷爷有些艰难的坐起身靠在床头,
“露儿啊......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学校有事要处理吗?”爷爷的声音有些沙哑,
“爷爷您这是怎么了?我们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啊,”我强撑着情绪走到床前拉着他的手,我感觉今天爷爷的手格外的冰凉。
爷爷轻轻抚摸着我的头,“爷爷没事,就是这老身子骨不争气,让你这么大老远又赶回来,唉~”
我摇摇头,“爷爷说什么傻话呢,就算有天大的事,爷爷的事都是最重要的啊,”我挤出一个艰难的笑容,
“丫头......你老实告诉爷爷,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这两天老是心神不宁的,眼皮也跳个不停,”爷爷有些担忧的问道,
我的心一下又被拉回父亲的处境中,久久没有缓过神来,爷爷叫了我半天我才反应过来,
“啊?没......没事,没事的爷爷,”
看见我这副神情,爷爷更加着急了,
“是不是文龙他们出事了?”爷爷一针见血的说道,
“我......爸他......没事的......会没事的......”
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去隐瞒爷爷,或者说......该不该隐瞒他,
爷爷看见我这副神情,心里的猜想也八九不离十,毕竟骨肉相连,难怪他会有这么不安的感觉。
此时我再也忍不住,但又不能在爷爷面前表现出那种绝望,我站起身跑出门外,向着村里那座观音庙跑去,
路上我放声大哭,我的心很痛,为什么?为什么这种厄运要发生在我的家庭?我自问这辈子没有做过坏事,甚至有些时候还会在自己力所能及的地方帮助其他人,
我从来不敢奢求什么,只求家人能够平平安安的我就很满足了,可为什么这种希望都离我如此的远?
来到观音像前,脑海中浮现出第一次爸爸带我来祭拜的情景,
熟悉的话再次回荡在我耳边,
“爸,我可不去,那都是封建迷信,我从来不信那个。”
然而此时的我,
观音面前长跪不起,求我父亲健康平安。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双腿已经麻木,额头上渗出丝丝鲜血,
这时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我这才想起来我已经两三天没有看手机了,拿出来一看,发现是妈妈打来的,我接起电话,妈妈焦急的声音传来,
“露儿,爷爷那边怎么样了?”
我调整了一下情绪,尽量让自己不抽泣,“爷爷病倒了,他已经知道了大概的事情,但我没跟他说爸爸的情况,”
妈妈听后像是松了一口气,随后几乎是带着祈求说道:
“露儿,爷爷那边要是没什么太大问题你就赶快回来好不好?医生说你爸爸可能撑不过今晚了......我求了他们好久,他们都说没有抢救的必要了,你比妈妈有文化,你来跟他们说说好不好?”
听到这个消息,我两眼一黑差点倒在地上,可我知道我不能倒下,强撑着爬起来,电话那头听到声响着急的问道,
“露儿怎么了?你没事吧?”
我用力的甩了甩头,有些虚弱的回复道,“我没事妈,我这就赶回来,”
看了看手机,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半了,我回到家发现李爷爷已经走了,爷爷靠在床上抽着旱烟,整个屋子烟雾缭绕,看见我回来爷爷赶忙抖灭了烟斗里的烟丝,
“小露儿......别太难过了,人嘛,总要经历一些事情的,有些事不是我们能左右的,看开点,”
看着爷爷苍老的面庞,我一阵心疼,这个老人勤勤恳恳一辈子把爸爸拉扯长大,又把我带大,到如今不仅没享福,却马上要经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我还是选择不再隐瞒,做了很强烈的思想斗争后开口道:
“爷爷,爸那边的情况现在很不乐观,医生说......说他......”
最后那句话仿佛一颗巨石一般堵在我的喉咙,我低着头始终都说不出口,
“爷爷已经猜到了,你去吧,我这身子骨是不行了,你替爷爷去见你爸爸最后一面,”
我抬头却发现爷爷早已经老泪纵横,满是皱纹的脸上又多了几分苍老与不舍,
我一下扑在爷爷怀里放声痛哭,
爷爷就像小时候我受委屈一样轻轻的拍打着我的背,
“去吧丫头,爷爷在家等你,不管结果是什么样,一定要回来跟爷爷说好吗?”
我擦了擦眼泪,重重的点了点头,在爷爷恋恋不舍的目光下走出了门。
爷爷有些不甘的摇了摇头,
“丫头......不知道老头子我......还能不能等到你回来......文龙啊......咱爷俩鬼门关前......可能也算有个伴了......只是可怜了雯儿和露儿这俩小丫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