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赵佶身为道教教主,本身也是有着宗师巅峰的真气修为的。
更何况当初他之所以要搞花石纲,也是为了修行中央戊土厚德神通,用来平定国运。
只不过私下的贪念一开,就没了约束。而且这种事情只要上面敢开一个口子,下面就敢给你捅破天来。
赵佶是个聪明人,一直都是。总觉得满足自己的一点儿收藏爱好,搞点儿奇花异石,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就算底下的人离谱点儿,趁机敛财害民,也祸害不到哪儿去。
天下这么大,朕就是喜欢都收藏一些古怪的石头和花草而已,能有多大事儿?
总之不管怎么说,当初的花石纲祸乱天下,相对于赵佶一人而言,也的确增强了他的修为,让他一身戊土真气变得愈发浑厚。
只不过后来被金兵掳走,连遭迫害,甚至于被打了许多次,身体受到无法挽回的损伤,所以也伤了修行根基。
不过他到底是有着巅峰宗师的架子在,此时真气在体内彻底失控,着实让万俟卨和罗汝楫惊骇欲绝。
修行者一旦走火入魔,轻则修为尽丧,重则浑身气脉尽断,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了!
道君皇帝可以在其他任何时候死,但是绝对不能在此时此刻,在他们二人身边死!
不然,他们真的是要永世不得翻身了。
惊骇之下,万俟卨和罗汝楫只得联手拼命催动真气,帮助道君皇帝调理体内真气,使其约束归位。
但是不得不说,赵佶的真气修为底子的确是浑厚无比。
万俟卨文武双修,黑水真气也修行到巅峰宗师层次,再加上气场巅峰的罗汝楫相助,竟然一时间抑制不住。
足足花了将近半个时辰的时间,才堪堪将赵佶体内散乱的真气给控制住。这也让万俟卨和罗汝楫体内的真气几乎枯竭。
不过随着赵佶“哇”的一声喷出一口淤血,似乎从昏迷中渐渐醒了过来,两位官员到底还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夜色中似乎有轻微的破空声传来。
坦白说,万俟卨已经感知到了危险,正常状况下他绝对是能躲过这一击的……再不济,催动黑水真气护体,也绝对可以挡住这一击。
但是刚才他全身心的都在赵佶身上,帮着他理顺暴乱的气海,自身的真气几乎消耗殆尽。虽然察觉到了危险,却已经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的反应。
等到喉间猛地一凉,似乎有什么细小的东西给堵住了喉咙。紧接着就是火辣辣的剧痛,痛的他浑身都在抽搐起来。
拼尽全力伸手往自己喉间一扣,就摸到了……一枚铜钱?
刹那间,他想起来了……想起来白天在码头镇吃饭的时候,看到那个老头子伸手一掷,将一枚铜钱轻易的投掷到数尺外的木梁上,直直的没入木头里,深深的嵌入其中。
铜钱上残留着的真气气息,这种感觉是……隐脉之力?
传闻中天然的刺客之王,修行出来的真气可以遮蔽住自身的气息,不发动的话别人根本感觉不出来的……隐匿真气!
那个老头子,他……为什么?
坦白说,万俟卨曾经很多次想过自己会如何死去。在他的设想中,要么轰轰烈烈,要么寿终正寝满身荣光。
但是唯独没想到自己会在这样一个平淡无奇的黑夜,被这么一枚小巧的铜钱给莫名其妙的击杀。
他的不甘,他的荣耀,他的文武双全,他的机关算尽,他的小心谨慎,他的一切的一切,在摸到这枚铜钱的时候,似乎都成了一个笑话。
这一刻,他突然想到,自己一个鸿胪寺右司郎中,此时此刻为何会默默无名的死在这里?
想通了这一点,反倒是有些释然了。
不甘嘛,生时不甘平庸,死时也不甘如此默默无闻……倒也恰逢其会。
与之相比,修为更弱的罗汝楫在被一枚铜钱穿入喉咙之后,更是吭都来不及吭一声就一头栽倒在地。
……
赵佶怔住了,这一刻,他觉得那种恐怖的噩梦又来了。而且似乎从梦境中来到现实。
罗汝楫倒在身边,万俟卨还没倒……原本正在帮他理顺真气。
此时此刻万俟卨一只手抓着他的手臂,另一只手捂着喉咙,喉咙正在源源不断的汩汩冒血,整个人的身子也不由自主的靠在他身侧,乃至于血水很快染了他半身。
赵佶脸色木然,他刚刚还喷了一口血,此时此刻,竟然感觉这浓重夜色里,似乎到处都是血腥,到处都是血水。
“你真是官家?那个道君皇帝?下令征收花石纲的那个官家?”
黑夜中,似乎有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在前方出现,但是赵佶看不清楚……此时此刻,他的世界全都被一股让人恶心欲吐的血腥气给充塞。
不过在听到来人的问话,还有亲眼见到万俟卨和罗汝楫倒在身边的时候,赵佶多年残留的那股至尊之气到底还是支棱了一些。
却是开口朗声道:“没错,朕便是太上道君皇帝,道教教主赵佶!”
夜色里似乎传出一股嗤笑声,随后有些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
“既然是你,那冤有头债有主,俺却是有笔账要跟你算一算了。”
“什么账?朕从不欠人账!”赵佶冷哼一声,到底是有着九五之尊的多年气魄。
那人语气依旧沉稳,却是不急不躁:“俺是河南信阳人,家里有三个兄长,两个妹子,俺排行老四,姓孔。”
“当年,俺家里也算是殷实,有十二亩地,两头牛。兄弟姊妹几个天天打草洗槽,把牛养的壮壮实实,十里八乡谁见了都要竖大拇指说好的。”
“政和三年,县衙里的人突然讲俺家的牛养的好,要运到东京去进贡给官家。在牛角上贴了黄封条儿,嘱托俺家要好生照料,但凡是掉了膘落了毛就要拿人。”
“后来,不知道哪个该杀千刀的在牛腿上划了一刀。衙门里的官差见了,不由分说就把俺爹和俺大哥给关起来了,牛也被运走了。”
“俺娘散尽家财,地都卖了,上下打点。官差却都只说官家生了气,有圣旨下达,不准俺爹和俺大哥放出来。”
“一来二去,俺好好的一个家弄得家破人亡,两个妹子嫁了人都被欺负,后来跟俺娘一起投井自尽了。”
“俺就想好好的问问你……你这个官家到底是咋回事?凭啥看上了俺家的两头牛,就百般刁难,害得俺一个堂堂巅峰宗师,修行有成回到家里,连一个亲人都见不着了,只能沦落在外流离失所呢?”
“……”
赵佶只觉得那股深沉的噩梦变得愈发沉重起来,然而当此时刻,他却变得有些茫然起来。
当年的花石纲,竟然离谱到这种程度了吗?
“后来俺觉醒了真气,开辟了隐脉,宰了那几个官差和那个县令,他却一口咬死了是官家下了圣旨。”
夜色中看不清楚的人影继续认真来问,“俺后来从了军,就一直想要到你面前好好的问一问的,可惜一直没见着你的机会。”
“你当初,为何要下那般荒唐的圣旨?为了两头牛,就害了俺一家子的性命??”
“……”
“多说无益,你去找一块白布来。”赵佶明显已经冷静下来,也算是豁出去了,有些不耐烦的道,
“你说的对,冤有头、债有主。这般灭门之难,算到朕头上也是应该的。”
“找白布做啥子?”那人似乎怔了一下。
“皇帝有皇帝的死法,朕便是死了,也要留个全尸,不能流血……便是流血,也要用白布接着,不许一滴洒在地上!”
赵佶的声音明显大了起来。
夜色中的那人似乎微微一愣,随后便是一声不屑的嗤笑。紧接着,便有一抹幽暗的刀光闪过。
只是平平一划,赵佶的身影就扑倒在地上,血水喷溅,撒了一地。
夜色中的身影默默停顿了片刻,那声嗤笑才转化为一股若有若无的冷哼:
“这厮真是皇帝?怎么俺宰了一个皇帝,也没感觉到有啥特殊的?”
“莫非是个臭搓大,临死前还骗了俺?”
“罢了罢了,毕竟有两个当官的,真被发现了,还真不好说……”
片刻后,夜色中开启了隐脉的人影从周围找来许多的干柴,堆在三人身上,点了一把大火。
又把那三匹驽马身上的鞍辔马鞭等物全都卸了下来,一把丢在火堆里。
随后一脚一个踹在三匹驽马屁股上,踢的三匹马在夜色中没命的乱跑,很快就窜没了身影。
等到火堆燃尽,夜色也渐渐隐去,一缕曦光从东方的天幕中渐次出现,天边已然泛起了鱼肚白。
远处似乎有官兵在搜罗着什么,看来蔡员外找的那一帮子人还挺尽职尽责,找了一夜都没消停。
昏暗中的身影拍出一股真气,将燃尽的黑灰一把卷起,又将里面一些大块的骨头彻底敲碎,随后冲到一条河边,撒入河里。
干完了活儿,这道身影迅速的向着码头镇的方向飞掠而去。
天亮了。
老都又想吃鱼了。
……
【流量少的过于离谱了,本书断更一个星期,看看能不能换个流量池。最后的燕云之战结束,本书也就结束了。流量那么少,预想中的欧洲篇和天界篇也实在没动力写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