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流云用一只手挡着嘴,但或许是马车里太过安静,芷兰和石茗都听到了她这句话。
李安棋看向石茗。
石茗面无表情,两边散下来的碎发半遮着眼睛,正一眨不眨盯着流云,像是恐怖片里阴森的女鬼。
李安棋收回目光,轻声道:“本宫并不觉得她怪异,只是经历不同罢了。”
石茗的目光落在李安棋身上,嘴角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流云看向石茗,噘嘴挑眉,没再说话。
回到芙英苑。
大鹅迈着小短腿,一边嘎嘎叫着,一边飞奔向李安棋。
石茗动作极快,一个飞扑,抱住大鹅,在地上滚了一圈。
她捡起脚边的尖石,同时按住大鹅的头,就要拿石头往大鹅纤细的脖颈上扎。
“住手!”李安棋及时阻止,“它没有恶意!”
石茗瘆人的眼神给流云吓得不轻,连芷兰都微微变了脸色。
石茗侧头看李安棋,缓缓松开大鹅。
大鹅气鼓鼓地叼了一下石茗的大腿,随即躲在李安棋身后。
李安棋蹲下身,轻柔抚摸着大鹅的脖颈。
“小顺子,你去打听一下,本宫救了父亲和嫂嫂他们后,宫里有没有什么动静。”
“是。”小顺子领命离开。
大鹅半睁着眼,表情微惬,似乎很享受李安棋的抚摸。
李安棋问芷兰。
“郭太医怎么说?”
芷兰轻声道:“郭太医说,太后娘娘近来身体不好,他实在脱不开身。”
李安棋眼神凝重几分,似是陷入沉思。
顷刻后。
“劳烦姑姑,将茗儿带下去,给她换身衣服,教些规矩。”
“是。”芷兰蹲身行礼,来到石茗面前,“你随我来。”
石茗看了看李安棋,跟着芷兰离开。
李安棋给大鹅喂了些嫩草,直到入夜才等来小顺子的回复。
“回娘娘,奴才问了宫里几位相识的公公,他们都说,宫里这几日,相安无事。”
李安棋点头。
“你准备准备,明日本宫要入宫。”
“是。”
小顺子接着道。
“还有一件事。奴才刚才顺道去了一趟市集附近的那家医馆,上次娘娘救治的乞丐,前几日夜里,自个儿悄悄跑了。”
“他本就是自由之身,人救过来就行。你先回去吧。”李安棋道。
“是,奴才告退。”
偌大的乾清宫殿内。
李安棋跪在大殿中央,皇帝正坐在高台龙椅之上。
“你既然求见朕,为何不说话?”
李安棋缓缓抬头。
“臣妾有罪。”
“哦?”皇帝一只手撑在膝盖上,歪着身子,问李安棋:“你有何罪,说来听听。”
“臣妾花了五万两白银,将李家众人买下小半。”
皇帝搓了搓两只手,直挺起身,看不出喜怒。
“五万两白银,还真是难为你了。”
“……”
皇帝抄没靖国府,却并未下达诛杀李家全族的皇令,想必是念着老太太与太后娘娘的情分。
李安棋在赌。
她赌皇帝仅仅只是想要终结李家的铁帽子,赌皇帝对李家人的性命根本不在乎……
李安棋低下头,感受着来自正上方的无言威压,心逐渐悬起。
终于,皇帝开口道。
“罢了,朕只是下令将他们变卖为奴,至于谁买了去,朕管不着。”
李安棋松一口气。
皇帝接着道:“不过,你的表现倒是让朕意外。很少有人敢这么做,并且还能做成。”
李安棋缓缓抬头,对上皇帝犀利的目光。
“其实,京城单记布庄的绒花,是臣妾创办的。”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什么。
“难怪,太后大寿那日,你能呈上如此惊艳的贺礼。难怪,你出手如此阔绰,竟不惜花费千金,救下李家上下。”
“臣妾花这么多银子,一是,不忍骨肉至亲颠沛流离,救人心切。二是,臣妾明白,这些银子交给朝廷,也能为远在北漠的抗燕大军,多添几份军饷。为了臣妾的亲人,为了大鑫的和平安定,臣妾即便是花几万两,几十万两,也在所不惜!”
“……”
皇帝静静看着李安棋,目光似是有股穿心透肺之力。
李安棋接着道。
“有家才有国,有国才有家。国与家紧密联系,互相依存。臣妾这五万两,既救了自己的小家,也能为大鑫出一份微薄之力,也算是,忠孝两全了。”
皇帝嘴角微微露出几分欣赏的笑意。
“好一个,有家才有国,有国才有家!”
皇帝笑得平常,用浑厚的声音道。
“你,不简单呐。”
自古帝王心最难揣测。
听着皇帝的夸赞,李安棋并未因此高兴,反而不知是福是祸。
但不论如何,有些话,她必须要说。
李安棋接着道。
“臣妾的姐姐李宝琴,也是因为心系李家至亲,才会做出越矩之事。请皇上看在她如此重情重义的份上,能够网开一面!”
说罢,李安棋俯身磕头。
皇帝收起笑容,冰冷凝视着李安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