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次,小王爷饿得急,从冷宫狗洞偷跑出来,到御膳房偷了一个猪蹄。”
“御膳房那些奴才发现小王爷后,以为小王爷是从慎刑司逃出的牢犯,不仅将小王爷毒打了一顿,还硬生生将好些个猪蹄往小王爷嘴里塞……”
“……”李安棋微不可察地蹙一下眉。
谁能想到。
今日高高在上、威风凛凛的骁王。
竟会有这般惨烈的过往。
“皇上登基后的第二年,小王爷八岁,冷宫忽然走水!平氏和其余妃子,包括那些婢女太监,都在大火中烧为灰烬!唯有小王爷得老天爷眷顾,被路过的惠嫔冒死从火中救出。”
李安棋记得。
惠嫔,正是凌晔口中已逝的生母,皇上曾经最宠爱的嫔妃。
“惠嫔心善德贤,求皇上开恩,将小王爷留在身边,与九皇子一同养大。”
“那时,皇上其他十几个弟兄,流放的流放,圈禁的圈禁,砍头的砍头……皇上许是被惠嫔感动,心疼起了小王爷,终是答应了惠嫔的请求。”
亦或许,皇上是为了堵住,那些背地里怨他弑兄杀弟的悠悠众口,才特地留下对皇位毫无威胁的凌落……
李安棋微微失神,“所以,大鑫只有骁王一个王爷……”
小顺子点点头。
“大火之后,王爷在惠嫔娘娘身边长大,王爷与九爷虽为叔侄,却更情同兄弟。”
“惠嫔贤德,从不偏心,王爷勤奋上进,允文允武,武艺天赋更是过人。”
“王爷十七岁率军出征,短短几年时间,便平复南夏战乱,立下赫赫战功!成为大鑫历朝以来最是少年得意的英雄!”
“皇上大喜,封王爷为王,赐封号骁,并将王爷的生母平氏追封为贤太妃,与先皇一同葬在皇陵。”
“后来,南夏国将公主送来和亲。皇上对王爷与南夏公主之事略有所闻,便将南夏公主赐给王爷做了骁王妃,谁知后来……”
小顺子的讲述,以沉默告终。
李安棋大概了解凌落的过往,心中不禁有些唏嘘。
被人知道且能说出来的痛苦,虽然明面上只有两件。
但毕竟是整整八年。
他所遭受的,恐怕远不止这些……
难怪在他温和的外表下,却藏着一颗狠辣冷漠的心。
李安棋心中微微泛起悲悯涟漪,闭眼不再去想。
各花入各眼,是非只在人心。
不是他幼年受尽折磨苦楚,她便要无条件原谅他的全部。
自己的怜悯,有点多余了。
四五日后。
李安棋身体终于恢复如初。
因为骁王的禁令,她无处可去,只得由芷兰伴着,去王府后花园赏花散心。
百般聊赖中,李安棋忽地看到园景中那抹别致。
油光水滑的靓丽蓝色,银白的小嘴,黑色的眼睛,头上几朵蓝色羽毛像扇子一样打开。
只见一只花孔雀,拖着像仙女扫把一样的尾羽,宛如一朵绮丽的蓝绿色彩云,出现在李安棋面前。
王府里竟然还有孔雀!
李安棋心中疑惑的同时,不禁也起了兴致。
她紧盯着那只灵动的孔雀仙子,嘴角浅浅扬起一抹弧度。
“本王见兰芳园那只孔雀美得紧,也叫人捉来一只养在府中,你可喜欢?”
“……”
李安棋兴致戛然而止,看向不远处那道熟悉又疏离的玄色身影。
“臣妾见过王爷。孔雀之美,百兽皆无可比,臣妾自然喜欢。”
骁王双手背在身后,身姿挺拔,逐步靠近。
他一如往常,抿嘴微笑着。
“本王同芙英苑的下人们嘱咐过,除了去郝歌的请宴,你暂时不要出府。若觉得无聊,本王可以将掌家对牌给你。”
他的禁令,是惩罚,也是掌控。
李安棋脸上的笑容骤然微僵。
自古以来,内宅女子争宠夺权,皆以手握掌家之权作为自己的地位目标。
但李安棋却不然。
她一不缺月例,能够自给自足,二不想讨好,没必要为他劳神费心。
她曾经为了靖国府,迫不得已才接下掌家之权。
而现如今,骁王却将掌家之权当做筹码,作为剥夺她自由的补偿。
但这所谓人人都想要的“掌家之权”,在她眼里,根本一文不值。
更何况,这里是骁王府,不是靖国府。
李安棋暗暗握拳,扯起嘴角道,“臣妾身子弱,掌家之事,恐怕有心无力。”
骁王似是觉得意外,“果真有心无力?”
李安棋不解抬眸,“……王爷何意?”
“……你若想争宠,又有谁能争得过你?掌家之权,你若想,只要开口,便能从本王这里拿走。”他语气平静淡漠,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愉悦。
“……”
为何他会觉得自己想争宠?
难不成,是自己叫小顺子打听他过往的事,被人传到他耳朵里,让他误会了……
骁王双手背在身后,望着别处。
“本王会尽力平衡你与宝琴的关系,她性子直,不如你婉约。若受了气,你大可告诉本王,本王可以补偿你。”
说到最后,骁王缓缓侧头,看向李安棋。
李安棋微愣,一边眉尾上扬:有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