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爱不释手的轻抚着这束如她一般纯洁的雏菊,那么质朴又充满生命力,她努力朝他奔赴而来的身影让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
而她也久久站在原地,直到电车消失在马路的尽头,她也不曾离开。他收下鲜花时一闪而过的惊喜是如此真实,而他眼中饱含的深情又让她难以忘怀。
以至于她几乎都忘了自己是如何回家的,而仅仅只是过了一天而已,刘家人的事情还没解决,隔天中午又传来一个更为惊人的噩耗。
当时她正在祠堂抄经,屋外突然炸了锅,她不明所以的跑了出去,只见下人们个个神情紧张,大声呼喊着:“不好了!老爷出车祸了!你们快到前厅去!郑经理回来了!大家快过去!”
柒柒再也没有抄经书的心思,第一个冲到前厅,回来禀报的是宋怀远的属下,大家都叫他郑经理,他的脑袋上也有血迹,但好像伤的不是很重,柒柒盯着他就问:“伯父怎么了?”
他一个劲摇头,刚才已经把事情经过告诉给了夫人,夫人二话不说带着楚云去了医院,这会苏小姐问起,他只好又说一遍:“我们当时要回公司开会,因为大少爷那边的账本好像又出了一些问题,当时车子开的有点快,就跟迎面而来的卡车撞在了一起,老爷那边的门突然被撞开了,他就这么……摔了出去……当场就昏迷了。”
柒柒听的语无伦次起来:“伯父是撞到脑袋了吗?他现在在哪?去医院了吗?”
“去了,当然去了,老爷和老蒋伤得比较重,还在医院,我只是头部受了点小伤,赶紧回家告诉夫人,夫人已经带楚云小姐赶去医院了。”
“我也去!”
苏小姐的反应比楚云小姐还大,听到老爷出了车祸撒开腿就冲出了门,郑经理在身后叫了好几声她也没听见。
“苏小姐!苏小姐!你还不知道老爷在哪家医院!”
他迫不得已追了过去,亲自开车送她到医院,那个时候手术已经结束了,医生的诊断是浑身多处骨折,加上中度脑震荡,虽然目前没有生命危险,但至少也要卧床三个月。听到这个消息的芝禾心里已经非常感激了,没有生命危险,简直是不幸中的万幸。
她仰天舒了一口气,随后赶来的公司下属却面面相觑,交头接耳:
“可是……公司还有很多会要开,老爷伤成这样,怕是要影响会议进程。”
“哎,这还不算什么,你看已经有记者等在这里了,他们明天报道一出,恐怕还要影响宋氏集团的股票。”
正如他们所料,那些记者一看到宋夫人和宋小姐现身,立刻扛着相机冲过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一通闪光灯攻击。柒柒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大的阵仗,毫无防备的她马上捂住了眼睛,而身旁的楚云倒是显得非常冷静,在看到柒柒被他们吓到以后伸手指着冲在最前面的那个记者直接开骂:“喂!你是哪家报社的?冲这么前面什么意思?相机还要不要了?”
小姐一开口,庆春立刻上前挡住那些记者的镜头,可他一走,宋夫人就被人堵住了,记者们的问题就跟枪林弹雨一样落下。
“宋夫人,宋先生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怎么会突然发生车祸,会不会是遭人暗算?”“听说宋氏集团旗下的万盈钱庄最近这段时间一直处于亏空的状态,能不能请宋夫人说一下具体的情况?”
芝禾本不想搭理他们,但是她若什么都不说,天知道这些人会怎么天花乱坠的描述今天这场意外。只见她面若冰霜的抬起头,头纱遮住了大半张脸,用平静而毫不怯弱的语气说:“今天这起事故只是一个单纯的意外,与集团无关,请你们适可而止,不要打扰到医院里的其他病人。”
夫人解释完,又朝他们很有礼貌的点了一下头,这一套动作把柒柒看的瞠目结舌,感叹夫人竟可以在遭受了如此重大的打击以后还能保持镇定自若的状态,这一刻,她是打心眼里佩服夫人。
自那以后,家中大小事务便交由她来处理,尽管平时也在帮着宋怀远处理公司里的事,然而当所有的担子都落到她手里的时候,一时也有些焦头烂额。
已经忙的不可开交了,日落以后还要面对刘家人的狂轰滥炸。这天还没吃晚饭,她刚回到家里,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下人们就来禀报:“夫人,大少奶奶的娘家人又来了,看上去气势汹汹的,还让你赶快过去,怎么办?”
“他们怎么像膏药一样难缠?”她只是喝了一口水,便昂首挺胸出去了。
今天来的人不多,只有刘曼音的父母和一个兄弟,一看到夫人出来,曼音的母亲拉长着脸开门见山的说道:“宋夫人,不是我们落井下石有意刁难,曼音流产都几天了,你们还不打算给我们一个回应吗?”
芝禾换了个姿势坐下,同时也请对方坐下,对方却不领情,道了声:“长话短说,我们不坐。”
“那天我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要杀要剐随你们处置。”她耸耸肩,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们三个。
曼音的哥哥怒视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的芝禾,口水喷的到处都是:“谁要宋岩华的贱命,他死了也不足以平息我们的怒气!”
“那你们想怎么样?”
“赔钱啊!”
“可以,你们问宋岩华去要,找我妈妈干什么?又不是我妈妈害得刘曼音流产的。”殊不知楚云听闻动静又从房间里溜了出来,说实话她跟自己的母亲虽然势不两立,可在同仇敌忾上却出奇的步调一致。
母亲见她出来,没有严厉的质问,只是道了声:“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
“我不管,我就是过来看看,谁如此大言不惭的在我家兴风作浪。”
这话对方可不爱听了,尤其是曼音的母亲,面对她们母女两个彻底失去理智,怒吼道:“这就是你们商量事情的态度吗?宋岩华呢?叫宋岩华那个缩头乌龟出来!”
她的声音大到千里之外的山里人都听见了,楚云揉了揉耳朵,嘀咕了一声:“好吵……”
还是芝禾相对冷静一些,说道:“宋岩华不在家里,至于他在哪里,我也不知道,你们要找他赔钱,就在这里等他回来吧。”
说完她起身要走,那三个人立刻拦住她,恶狠狠的说:“他不来你不准走!”
“这是我家,我去哪里还要你们管?”
“不管怎么说,是你们家有错在先啊,你虽然不是岩华的亲生母亲,但你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吧?这是你处理事情该有的态度吗?”
芝禾冷冷一笑,如此鬼魅,令人难以捉摸。
“我态度怎么了?你们吵着要见我,我来了,现在又要找宋岩华,我让你们在这里慢慢等他,我认为我做的无可厚非,还要怎么样?”
曼音的母亲自然没有芝禾这般强大的心理素质,她只会咆哮和卖弄苦肉计,这会又莫名其妙委屈起来,吸着鼻子说:“我们都是母亲,就算你不能做到感同身受,至少也该可怜曼音一下吧,可你总是冷眼旁观,未免也太绝情了。”
芝禾目不转睛的望着她,淡淡笑了下,平静的说:“不是我绝情,而是你们经历的,是我早就经历过的。”
她不动声色的从他们身边走过,夕阳的不经意剪下一个破碎的残影,她在心里轻轻呐喊:如果现在你能陪着妈妈,那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