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总管一愣后重重点头。
“这些年来,王爷难得这般高兴,我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不会让人来破坏他的好兴致。”
“拼命倒不至于,他们现在忙得很,皇上也会越来越力不从心,不一定有空来管我们了。
我这么说,只是给你提个醒,别大意。”
“嗯,知道了。”
看着屈总管走远,李明昭才敲门进了书房。
“王爷,您明天还会陪穆小姐练一整天吗?”
赵景宸犹豫了一下,不确定道:“明天再说吧,若是到明天早上还是一切正常的话,本王就陪她练一天,她这两天精进不少。”
这种关键的时候,事情瞬息万变,还真是今天不知明天事。
李明昭揉了揉肚子,“属下喜欢吃穆夫人做的膳食。”
赵景宸瞥了他一眼,诱哄道,“阿昭,你娶个媳妇吧?这样的话,你就能天天吃到好吃的菜肴了。”
李明昭把脖子扭到一边,“属下才不上当,又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么好的厨艺。
主子,您再使把力,早一点把穆小姐娶回府,这样的话,我们把穆夫人接来同住,就能天天吃到她做的膳食了。”
赵景宸无奈地赏了他一记弹指。
“人家穆夫人有长辈有夫君家人,怎好天天住在战王府?”
“怎么不能?穆将军他们长年驻守边关,府中就祖孙三代三个人而已,大不了把老太爷也一起接过来。”
赵景宸气笑了,“你怎么不想个更长远更适用的法子呢?
比如娶一个厨艺好的媳妇,找一个厨艺好的厨子,或者干脆找一个有天赋的人,去找穆夫人拜师?”
“王爷,您说的这些属下都懂,但这些长远的法子,反而解决不了现时的问题,长远的东西对属下而言也太远了些。”
“你这烂泥扶不上墙的家伙……”赵景宸骂了一句,却突然安静下来。
好一会儿后,才保证道,“阿昭,这些年,本王不是受伤就是中毒,你跟着本王除了担惊受怕外,没过过几天好日子。
这次,我们使把劲,一定要达成所愿。那样的话,大家就有好日子过了。”
李明昭无所谓地摆手,“属下从小就跟着王爷,只要在您身边,只要您好好的,属下的日子天天就像在过年。”
主仆俩正说着话,便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进!”
凌明走进来:“王爷,我们在宫里的人传回来消息,说是太后娘娘病了,太医诊断是郁结于心……”
赵景宸接过纸卷打开来看,只扫了一眼,便将纸卷烧了。
郁结于心?
呵,是心里愧疚还差不多。
“传信告诉他们不用管,母后有她的好大儿照顾,没本王什么事。”
凌明应下退出了书房。
赵景宸自嘲地笑道,“阿昭,你看到没有?树欲静而风不止,很多事情,本王不去找它,它也会自动找上门来。”
“王爷,您自身难保,不进宫探病也正常。”
慈宁宫。
此时的太后,正躺在慈宁宫寝殿的床上,一动不动。
好半天后,才挣扎着坐起身,从床的暗格中取出一个匣子,匣子里有个用黄色手帕包着的东西。
她一层层的打开,亮出里面的龙纹玉佩,玉佩通体晶莹剔透,雕刻繁复,一看就不是凡品。
她小心翼翼地拿起,仔细抚摸,又举在眼前盯着看。
“我老了,身子越来越不好了,可能要不了多久,就会下去陪先皇了。
这些天,我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最无辜的是宸儿,我愧对他。
可事已至此,我已无力挽回,只能等下来后再向他们父子认罪忏悔。
只是,我怕我没脸见他们父子。你说,我该怎么办?”
太后嘀嘀咕咕半天,又抹了一阵泪,这才把玉佩收进匣子里,放进暗格中。
房门外,肖嬷嬷倚在门上,悄悄地抹眼泪。
肖嬷嬷从小陪伴太后,后来又随太后嫁进宫中,她太了解太后的辛酸苦楚了。
但兹事体大,稍有不慎,必将血流成河,太后只能折腾自个儿。
肖嬷嬷整理好自己,脸上堆起笑,缓缓走进屋内。
“娘娘,您躺得太久了,老奴扶您起来,在屋子里走动走动可好?”
太后抬头目不转睛地盯着肖嬷嬷:“不了,明天再说吧。嬷嬷,哀家的哥嫂子侄,有多久没进宫看过哀家了?”
肖嬷嬷不敢正眼看太后的眼神,只得假意为她整理衣裳,避开她的目光。
“具体的,老奴也记不清了,应该有近一个月了吧。娘娘宽心,许是他们被什么事给绊住了脱不开身。”
“你就别为他们开脱了,何止一个月,还是年后说遇到点事,找哀家帮忙来过了。
他们就是一群没有心,只知道讨好处的白眼狼。
当年,爹娘为了家族的利益,强行将哀家送进宫,完全不顾哀家的死活,不顾哀家与……”
“娘娘!”肖嬷嬷吓得浑身打颤,又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提醒,“小心隔墙有耳,涉及几百口人的性命啊!”
太后抹了把泪,轻点了下头。
肖嬷嬷又道,“您若想他们了,老奴派人去告知他们,让他们进宫探望您。”
太后一下变了脸色,“谁都不准去!
哀家为他们牺牲了一生的幸福,他们却只知道享受荣华富贵,何曾体谅过哀家的苦楚,哀家对他们只有恨,此生不想再见他们。
你若想哀家多活些时日,休要再提此事,他们再进宫来,赶走便是,无需知会哀家。”
“是,老奴记下了!”肖嬷嬷躬身应下。
过了良久,太后才又道,“哀家要拖着这条命陪着宸儿,若有他的消息,你不可隐瞒,要及时告知,哀家好陪他一起下去找先皇。”
肖嬷嬷被她的话吓住了,“娘娘,您还有儿孙……”
“以后别提他们了,他们的存在随时都在提醒着哀家,这些年都做了什么孽。”
“好,那您好歹心疼一下老奴,老奴陪伴您几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老奴还想再活几年,行不?”
太后竟笑了笑,“你跟着哀家几十年,你在想什么,哀家能不知道?行了,下去吧,让哀家一个人静一静。”
肖嬷嬷没有办法,只得扶她躺下,退出了屋子。
然后一个人站在屋檐下抹泪。
猛的,她似下了天大的决心般,转身提了一个灯笼,急匆匆往御书房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