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把的?我南家有后了。”男人在火上烤了烤手,搓热了手掌,轻轻打开小被子嘿嘿的乐。
“当家的,奶水怎么办?这已经是第二个孩子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女人皱眉。
“嗯,这孩子绝对不能夭折。大当家的已经准备北撤了,地方让给那些抗联。不能算是散伙,大当家的靠上了民国政府。老三有意思去抗联,我和哥几个商量去哈城做点小生意,开个黄包车店。柳子散了,断崖子斩手指。老学究剪了鼠尾吧。”汉子脱下羊皮袄子盖在女人身上。
“那啥时候走?”女人终于缓了过来。
“就这几天,我带回来一个鹿腿,给你补补,算盘珠子正在清点,哥几个也在回去接家小,小几千大洋也是有的,有一批云贵川的大洋大当家的意思是谁能吞下给谁。我想十之八九可能都是朝我这老兄弟们强塞。奉天大洋才值钱,这群狗娘养的,整整二十二箱怎么运?怎么花?”男人出去从门口拎进来一个麻袋。用斧头咚咚的砍鹿腿肉。
“要动老本?”
“会拿出一部分,金饼子不动,小鬼子的军元卷得花了,大洋也得拿一部分出来。老学究说掏空木桩子把钱财藏里面,我不信那个,打算用叔家三弟的火车头,藏煤堆下面。这几天你就好好养养,我去弄,衣衫什么的我会带回来,柳子散了也不用村里装穷了。准备好了咱们就去新京车站坐车去哈城。你就好好养身子养孩子,梁上的花撸子拿出来压枕头下面。”男人叮叮当当的把砍下来的鹿肉扔锅里煮。
“当家的,兄弟们都去?”女人看着忙碌的汉子满眼的温柔。奇怪不?女人是汉子抢来的,原本是百里外女子高中的毕业学生,家里是榆县地主,汉子抢来做了媳妇,跟着汉子多年。
“哼,老九老十三老四他们不去,去的只有老三老五老七老末,还有老学究。大当家的新纳小媳妇说要跟我,我说滚蛋,老子有媳妇还是女高毕业的高材生。什么玩意,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汉子随手要撒盐,顿了一下捏出一点点,犹豫再三又放回去一半,这下只剩下指尖的一点了,弹在锅里加柴火。
“当家的,要小心。”女人疲惫的缓缓睡下。
“嗯,都不是什么好鸟,你歇着吧。”汉子转过头看到女人睡过去,起来看看女人和婴儿嘿嘿笑了:“放心,我南山心里有数,小鬼子也好,国民政府也好,抗联也好,咱不参与。鸟悄的过日子,谁不让咱过日子他也没有好日子过。”
男人搬过一个马扎,登着在房梁上一阵摸,摸出一个灰布包。打开只是一柄拆成零件油封的马牌撸子,两个弹匣一包子弹。扯出一块破布擦干净,咔咔的装好,子弹正好压满两个弹匣。上膛之后关上保险,连带着弹匣塞在女人枕头下。
汉子照顾了女人三天,离开了家出去做事了。女人自己起来烧火做饭,好在当家的送来一些毛皮衣,棉衣帽子手套。还有一头羊和半只猪,一袋子大米。
婴儿很乖,让女人省了不少心。柳子说散也不是那么好散的,没有点血火不算完。零零散散折腾了一个多月,总算是没有内讧的完成了分家事宜。这是个当地很大的山头,散了等于是分成几股各自投奔。
南山带了几个兄弟离开想要做正途,几个当家劝说也没有成功,好在南山虽然是老人,也没表现出什么长处。离开就离开吧,带走的弟兄也不多,就几个人。分了家各奔前程。
夜,月光明亮的照在雪面上更显明亮。轻轻的敲门声惊醒了女人。
“谁?”轻轻的低喝。伴随着卡塔的上膛声。
“淑芬是我。”月影下的男人也是低声回话。
“当家的?”女人下地声,趿拉着鞋走过来的声音,拉开门闩放自家男人进来。温暖的房间里开始弥漫丝丝血腥。
“当家的,你受伤了?”女人慌忙点上油灯翻找伤药。
“没啥,让一群小崽子咬了一口。口子切大一些,别让人看出枪伤,透过去了没留在里面。”汉子解开皮袄,腰间一圈匣子炮弹匣盒子,左后腰一个弹匣变形了,从后面穿了一个洞,好在不深没有伤到内脏。
女人看来有经验,用白酒清洗了小刀直接把贯穿伤豁开,白酒沾着干净的纱布擦了伤口,涂上伤药穿针引线缝上,也没忘了在缝好的伤口上撒上白酒,撒上药粉用纱布一圈圈缠上。
“当家的,动动看。”女人开始收拾东西。
“没问题,收拾东西咱们现在就走,兄弟几个一阵对射对面死了几个,还有不少活着的。暂时追不过来,明天就不好说了。今晚咱就抱儿子离开,家里东西都收拾好了吗?今晚就出发去新京,咱们去前面黄皮子沟,有马车在那里等。要不是提前把东西都埋了了,这次损失大了。”汉子抠出坏掉弹匣里面的子弹,弹带重新扎在腰间。重新给两把大镜面压满,找了一身棉衣棉裤,换掉了有弹孔和裂口的皮袄皮裤。
女人早就收拾好了东西,从炕柜里拉出一大一小两个箱子。两个包袱,也已经包好,换了一身城里太太们穿的精棉花布棉衣,外面套上一件长款紫貂大衣,头上带着狐狸皮的帽子,自己的儿子也是新的小棉被外面裹上小羊羔皮的襁褓。
“看看看看,这才是我媳妇大家闺秀的应该的样子,城里那些太太差远了。差点首饰,到了哈城就有了。”汉子满眼的高兴,挣了钱不给自己媳妇打扮上挣什么钱?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这是自己选的认定的媳妇,人家刚毕业就被自己抢来,多年来虽然第一个孩子早夭,却也给自己南家有了第一个男孩。这是个好女人,值得珍惜。
包袱自己背着,箱子一手一个,女人只负责抱着孩子。月明星光之夜,南山带着自己抢来的妻子远离了曾经劫道抢劫的日子,至于以后会不会重操旧业,谁知道那。
黄皮子沟,稀疏树林里停着几辆架子车,几家人已经到了。
“老三老五老幺,老七去哪里了?”南山询问。
“大哥,老学究找出了谁点了咱们,是老七,他是大当家的人。”老三黄柄图说着,同时指着另外一辆车上已经挺尸了的的一家两口。
“怎么说是大当家的人?有什么证据?”黄山看着老学究询问。
“有,他身上带着任命书。”五十多岁已经花白头发的老学究,带着一副不清楚是不是近视镜的眼镜,下巴上修整的整齐的胡须,清瘦却是眼神中带着狠辣。
“以后叫您老学究是不行了,从今天起您是我们哥几个的叔。宫叔,侄儿南山给您见礼了。”汉子也不矫情,说完就跪下磕了一个,大哥都做了,老三黄柄图,老五白彦斌,老幺何庆魁一起带着家人跪下给老学究宫庆福磕头。
“好,好,好,老家伙死前有了四个可以披麻戴孝的,值了。”老学究笑呵呵的扶起所有人。
老三黄柄图只有一个老娘一个自小就有的媳妇黄陈氏,老五白彦斌没有父母,有一个出嫁死了夫家的姐姐白梅,一个七岁弟弟白彦武。老幺光棍一个,也没有找媳妇,女人倒是有几个都不会带上。
老七的财产几个人分了分,各自驾着架子车上路前往新京。
已经重新划分了排行,四兄弟加上一个叔叔。都不是缺钱的主,黄山从加入那天就开始了带着弟兄们琢磨怎么存钱,这些年也是都有了不少得财物,这一次除了带不走的,基本上都带上。比如那二十几箱大洋,特点太明显了,谁都不敢花出去。全新的造币厂出品,开箱花出去必然被追查。都存在一个地方等着有机会起出来分吧分吧。里面还有一些古董书画火器。算是散了后分的一些。大多也是哥几个私下里存下的,用来为以后打算。
车子进了新京,建的房子,相当的漂亮。可惜都不是这些人能住的,也不可能住下,认识哥几个的人不少,一但报了官就是麻烦。
几家人火车是不一样的,各自有各自的法子,再说谁能告诉你自己有多少钱?
黄山等人约好了在哈城聚集的地方,先带着媳妇孩子上了火车。同姓叔家三弟一家都是车站上的,三弟是司机,带着大小子跑车。黄山就是因为有亲戚救命的交情,才能求到人带上一家和东西。
火车上用军票买了包厢的票,一家三口靠近餐车的包厢车厢住下,几天的火车可不是开玩笑。
“当家的,那是三弟?”女人询问。
“嗯,要是没有他带着家伙事都带不进来。我弄了一个哈城一家商人的假身份,专门给小鬼子调配军粮商号的小掌柜。这样一路也是方便,不用在意小鬼子检查。”男人看一圈把两人三把枪藏在包厢柜子上面夹层里,蛇有蛇道猫有猫道,怎么可能都让小鬼子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