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办事大厅建立后,便下达了几个命令,让小区整改。
最起码最基本的卫生得保持好。
海啸后为了将不幸去世的尸体处理掉,各小区都就近找废弃的楼或者是顶楼当做焚尸处。
处理垃圾时,便也像这样运到焚尸处焚烧。
这个工作出了小区,有一定的危险性,而且是拉着一艘船的垃圾,比较脏。
小区里大多数还能过得的人家都没人愿意做。
董清清初来乍到,想来想去,都觉得自己找不到好工作,这个处理垃圾的事情,倒是可以试试。
她便送了些礼,物业便说小区里总共三条船处理垃圾,正好一条船上的一个人不干了,她可以试试。
和董清清一条船的,也是个女人,人称花姐,年约四十多岁,是搬迁到这里的幸存者,家里两个十几岁的孩子,当初搬迁时为了节省空间,将大部分身外之物都扔掉了,就只剩下些吃喝。
在安置点住了几个月后,家里就越发捉襟见肘,才愿意出来做这种没人愿意干的活。
物业觉得董清清是个年轻漂亮的女人,便给她安排了这个妇人同船。
两人每天中午、傍晚两趟处理垃圾。
这天傍晚,董清清刚和花姐将垃圾船划到焚尸处焚烧垃圾,突然从上面楼梯上下来一个衣服乱糟糟、面色憔悴的男子:“清清……”
董清清和花姐都吃了一惊,再定睛细看,董建华是哪个!
花姐却不认识人,往后退了两步,就要冲外面大叫。
她们女生划船慢,其他两条船都是男子,速度比他们快,此时已经将垃圾卸下往回走了。
其实他们六个人应该一起将垃圾焚烧完再回去,但他们几个欺负董清清和花姐是女人,划船划得慢,便故意如此。
董清清已经忍了两天了,但她现在只是试用期,便忍着不吭声。
见花姐要叫,董建华忙走过来两步:“别,别,这位大姐,我是清清的爸爸。”
他刚一走近,一股扑鼻的臭味便朝二人袭来。
那是一种就算在垃圾堆里也很难掩盖住的大便和身体腐朽的味道。
董清清两个不由都屏住了呼吸。
花姐有些诧异,瞥了董清清一眼,但还是忍不住捂了鼻子后退一步:“清清,他,他是你爸爸啊?”
她在两人身上打量,长相果然有几分相似。
董建华见到了对方捂鼻子的动作,有些尴尬,但还是硬着头皮又喊了一声:“清清,你来这里了?爸,爸找你找的很辛苦……”
董清清冷笑一声,董建华做的那些勾当,整个J城都传遍了,甚至他们小区墙壁上就张贴着他的画像。
只是画像上的他西装革履,精神抖擞,现在的他,却满脸憔悴,一身病态,像是生了重病一样。
“花姐,这是我爸,能不能让我们单独说说话?”她对花姐说。
花姐闻着对方身上的味道,几乎快要窒息了,忙不迭点头:“行,我去外面等你,你快点,天黑前得赶回去。”
董清清点点头,等对方走远后,才往四周张望了一下,径直问:“你怎么来的?划船来的?现在你是通缉犯,到处都在抓你!如果被认出来,”
她的态度哪里还有昔日恭敬的模样。
董建华心里一阵不舒服,冷冷地看着她:“怎么,你当真要和我划清关系?不管你承认不承认,我都是你爸,你还想不认我这个爸不成?”
董清清只要看他一眼,就会忍不住想起因为拒绝被他送给别的男人,然后自己就被他按在地上,拿着凳子抡在身上的狂暴模样,那样的他,满面狰狞,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她死死抓住手心,克制住想要打冷战的冲动,冷声道:“天下没有一个父亲会像你这样冷血无情,要把自己的亲生女儿送给别人当小姐,不如意就恨不得打死她!我没有你这样的父亲!我也不想要你这样的父亲!”
“你……”董建华被戳中痛处,脸色一变,手已经抬了起来。
董清清往后一退。
后者却突然很痛苦地半蹲下身体,胳膊和腿都在抽搐。
一股极臭的味道在空气中蔓延。
董清清惊诧,细看了他半天,突然开口:“你喝了毒水?”
他现在的症状和安置点里一些无意中喝过毒水的人一模一样,上吐下泻,生理失禁,浑身无力……
董建华当着女儿的面排泄,一阵羞窘,别过脸去半天,才算是控制住自己,哑着嗓子:“清清,你也看到了,爸现在身体不行了。但是到处都是通缉我的画像,我哪里也不敢去,也只能来找你了……都是周舒晚和齐铭郁那两个人,如果不是他们,我,我怎么会落得这样一个下场!清清,咱们是亲父女,你一个人在外面漂泊,安全上如何能保证?爸和你一起,爸保证,以后你就是我唯一的孩子,我一定会好好对你,再也不把你当成是谋取权势的工具,好不好……”
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苦苦哀求。
但在董清清看来,此时这个低声哀求、倾诉父爱衷肠的人却无比狼狈!
她不会接受他,不只是因为他对她做的事情,还因为,她自身活着就很难了,再接受一个需要吃药需要精心照顾的痢疾父亲,她真的没有那么大能力!
董建华前段时间的所作所为,也算打破了她对亲情的认知。
她似乎更能看清人性了,哪怕是有血缘关系的父女子女之间,在切合自身利益之前,也会六亲不认或者虚情假意!
她转头看向虚弱瘫在地上的父亲,轻声:“爸,看在咱们父女情分上,我不去告发你。但你也别再来找我了!没有了你和我妈两个人,我一个人照旧能将生活过得很好!”
“那个女人,哼,那个女人被抓起来了,判了劳役!我变成这样,都是她害的,她给我的饭里加了毒水,还特意写了张纸条放在我衣服口袋中……”董金华说着就愤怒地站起身,疯狂地扔着身边的东西:“如果不是她,如果不是她,我怎么会如此,我一定会东山再起……噗……”
又是一阵令人尴尬的拉肚子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