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辇在神域的大殿前落下,天马在厚厚的积雪上轻轻踩踏着马蹄。
白泽好像知道她们会回来,早已在大殿前站着,手上拿了件雪白的狐皮大氅,见他们的云辇落下,便迎了上来
岁岁推开车门,从云辇上跃下,轻盈地跑到他跟前。
白泽把大氅披到岁岁身上,柔声问,“可有受伤?”
“我没事。蓁蓁还在云辇上。”
“我去看看她。”白泽说着,又跨上云辇。这才注意到坐在云辇外驾驭天马的,除了洛端,还有云初。
云初对上白泽的视线,连忙慌张地低下头,恭敬地行礼,“白泽大人。”
白泽指指她,对洛端冷冷地说,“她不该来。”
“我不放心留云儿一人在府上。”洛端握着云初的手,说道。
白泽又冷冷地瞥了云初一眼,挑帘而入。
蓁蓁虚弱地靠着厢壁,身后是岁岁给她垫的软枕。一路颠簸,衣衫上又晕染出斑驳的血渍。
“师父…”
“我先替你疗伤。”白泽伸出一指放到唇边,阻止她再继续说下去。他凝神聚力,灵力如无数的金丝自他掌心倾洒而下,萦绕着蓁蓁。
云初不知白泽究竟在云辇内做什么,只见有道道金光自门帘的缝隙间透出。她有些好奇地回头张望,洛端轻捏她的手,说,“这些年,白泽修了治愈系的灵力,关键时刻能救人性命。”
“什么病都能治?那岂不是比世间最好的医师还要厉害?”云初惊讶,这世间竟还有这样的灵力。
洛端轻笑,解释道,“主要是缓解疼痛,勉强能治一些硬伤。若这世上有这种灵力,什么都能治,那每个修习之人都该去修一下这种灵力。”
云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指向最高处的神殿,问,“传闻,神域的最高处住着神女,就是在那里吗?”
洛端一愣,沉默着点点头。
“简直像做梦一样,有一日我竟能踏上这片土地,能亲眼见着神殿。”云初感慨着,她的眼里写满了好奇。
不一会儿,白泽抱着蓁蓁从厢内出来。
蓁蓁的脸色已不像之前那般惨白,从皮肤下隐隐透出粉嫩。白泽倒是面露疲色,鬓间还有细汗。
“今日辛苦你了。”白泽跃下云辇,对洛端说道。
洛端点点头,说,“影昭的事我听说了,最近这段时间,我会带云儿住在东岛,兄长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可随时召我。”
说罢,他驾驭天马,云辇朝东岛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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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白泽安置好蓁蓁,回到屋里时,岁岁刚洗漱完,穿着里衣,半湿的头发随意地披散在背上。
嬷嬷煮的红枣姜汤,辛辣间又有枣子的香甜,岁岁捧着碗,正呼哧呼哧地喝着。
见白泽进屋,她从汤碗中抬起脸来,朝他甜甜的笑,橘黄色的烛光在她晶莹的眼眸中缓缓流转,白泽看得有一瞬的失神。
“蓁蓁好些了吗?”岁岁问。
“我让婢子给她换了药,已经睡下了。”白泽坐到她对面的圆椅上,眉眼含笑地看着她。“蓁蓁说你这次很勇敢,临危不乱,还把她照顾得很好,甚至还抓了只流浪狗给她试药。”
岁岁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摸着自己的鼻尖,“哪有她说的那么好,其实我心里怕得紧,动不动就会掉眼泪。”
白泽的嘴角上翘,抬手轻点她的鼻尖,“说来也奇怪,分明才两日未见,心里竟觉过了好久。白日里见着你,觉得你看起来又有些不一样了。”
“两天而已,能有什么不一样。”岁岁不满地拉下他的手,皱着眉苦思,“说来也怪,我们才刚到了主岛,就遇袭…对了,你怎知我们今日回来?而且不是走水路,是坐云辇回?”
“遇袭的事有何奇怪的,不是这里出了问题,就是你们在街上被人见着了。”白泽不在意地拂了拂袍袖,淡淡地说,“我今日在门口候你们,是有人提前通知我了,说你们在主岛遇袭,蓁蓁受了重伤。”
“是谁?”
白泽并不急着回答,反倒朝岁岁勾勾手指,岁岁把耳朵凑过去,白泽却拉过她的手,在她掌心一笔一划地写着,他像是故意的,慢慢地写着,指尖轻轻抚触着岁岁的手心。
岁岁痒得想要抽回手,白泽拉下脸扫了岁岁一眼,岁岁立刻乖乖地不再挣扎。
一个“穆”字赫然出现在她手心,眨眼功夫,又化作粉尘消散在空气中。
岁岁边思索着边喃喃道,“他急着告诉你,是为了叫你担心,引你来主岛看我们吗?调虎离山计?”
“你们俩不是一直口口声声说,影昭没这个城府做主谋,幕后之人必是穆医师。按你们的推断,他的用意确实是这样的。”白泽无奈地说,顺势把岁岁拉到身前,半仰着头看她,“不论如何,幸好你们及时回来了,不然我还真放心不下,会偷偷去看看你们。”
“就算明知是陷阱,也会去吗?”
“会。”白泽拉她坐到腿上,一手揽在她腰间,柔声问道,“刚才在喝什么?”
“嬷嬷送来的红枣姜汤。”岁岁拘谨地坐着,一动不敢动。
“好喝吗?”
“好喝。”
“我也想尝尝。”
“喝…喝完了。”岁岁咽了咽口水,心里涌起不好的预感,连心跳都急促起来。
“嗯。”
嗯?岁岁还在琢磨那声“嗯”是什么意思,白泽已摁着她的头,把她摁到自己唇边。
他吻得很轻柔,不徐不急。仿佛真的在细细品尝一碗红枣姜汤,每一口都要含在唇齿间慢慢回味。又仿佛在用舌尖倾诉自己的思念与担忧,无论多少遍都说不厌倦。
岁岁温驯地靠在他身上,攀着他的颈脖,任由他予取予舍。
白泽吻了很久,才不舍地慢慢停下。他紧紧抱着她,贴着她的脸颊,在她耳畔喑哑地说,“明日叫嬷嬷再煮一些来。”
岁岁的脸颊如火烧般又红又烫,紧紧揽着他的脖子,娇羞得不敢看他。
白泽的唇又贴在她脖子上,轻轻吮吸着。
岁岁一开始觉得有些痒,想要挣脱,可是白泽紧紧抱着她,根本挣脱不开。渐渐又觉有些酥麻,是一种她从未体会过的异样的感觉。她忍不住一声娇喘。
白泽身子一僵,停止吮吸。
就在他忡怔的一瞬,岁岁连忙起身,慌乱地说,“我去看看蓁蓁的伤…”
“蓁蓁已经睡了!”白泽阴沉着脸,盯着她。
“那…那…我们也早点休息吧。”岁岁快步走到榻旁,钻进被窝,把整个人都盖得严严实实,连脑袋都捂在被窝中。
“岁岁,你是不是怕我?”白泽坐到榻沿。
“不是。”闷闷的声音从被窝里传来,“我只是…我只是还没准备好。”
“别闷着自己了。”白泽隔着被子拍拍她的头,温和地说道。
岁岁从被子里露出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白泽,我有些紧张,心口跳得又快又乱。”
白泽宠溺地抚过她的头,“睡吧。明日再去看蓁蓁。”
“我…我刚才还有话想跟你说的。”岁岁低声嘀咕。
“你说。”白泽拉下被子,让她整个脑袋都露出来。
“我有个设想。”岁岁一骨碌坐起来,一本正经地说,“如果穆医师真的是主谋,那影昭会不会被他藏起来了?蓁蓁几乎翻遍了四座离岛都没找到影昭的人,他若不是掉海里喂鱼了,那定然是被人救走了。谁还有这么大的本事?怎么想都是穆医师啊。”
岁岁蹙眉思索一瞬,又说,“你还记不记得那个想冒名来做婢子的女子,她说她的堂姐是穆夫人的表亲。这次我们在主岛,洛端说穆医师最近都住在他夫人的表亲家。他会不会把影昭藏在那里?甚至有可能藏在那个女子府上!”
岁岁似乎对自己的推断很满意,满脸期盼地看着白泽,问道,“你觉得我说的有没有道理?有没有?有没有?”
白泽深吸一口气,淡淡地说,“有。”,说罢,又拿被子盖住了她的脑袋,“睡吧,我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