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看了瑱一眼,又为难地看着岁岁。
岁岁见他明显是有话想说,又不想让旁人听到,干脆俯下身子看着他,“你想说什么?可以悄悄告诉我。”
小月低声说,“那日…我不知道这枚玉佩对你如此重要,幸好没有损坏,对不起。”
“我倒是没关系,但你以后可不能再去偷人财物了哦。万一被灵力高强的神族给抓去了,谁也救不了你。”
“有关系!”小月严肃地纠正,“那天的哥哥告诉我了!这枚玉佩对你非常重要!”
白泽?岁岁想起那日白泽背对着她,不知在与小月说什么,但小月临走时竟恭顺地对他深深行了一礼。本以为白泽无非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对少年好一番说教。所以她也就没放在心上。
但此刻,小月的话勾起了岁岁的兴趣。
“哦?哥哥是怎么与你说的?”
“哥哥说,这是姐姐的夫君留给姐姐的遗物,是姐姐在这世间对自己的夫君唯一的念想。”
岁岁瞠目结舌,“遗物?”
他莫不是对这个词有什么误解?
小月退后一步,对岁岁深深鞠了一躬,“对不起,我之前真不知这些,险些酿成大错。倘若有人敢碰我爹娘留给我的遗物,我也会与他拼命。”
“哥哥真是这么与你说的?”岁岁看着小月,仿佛又听见白泽把玉佩系到她腰间时说的话,世间独此一块,可要妥善保管。
原来那时,白泽就在悄悄地与她道别。
她心里又懊又恼,不禁红了眼眶。
小月郑重地点点头,清澈的眼里满是同情与怜悯,“是小月不好,又惹姐姐想起伤心事了。”
岁岁抬手抚过小月的头,安慰道,“姐姐没事。你与大家一起分糕点去吧,去选一款自己喜欢的。”
不远处,孩子们围着瑱,正叽叽喳喳地挑选着糕点,稚嫩的脸上都是喜悦与期盼。瑱面带着笑意,温柔地看着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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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从收容院出来时,已近黄昏,漫天粉紫色的烟霞晕染了云彩。
瑱拎着空食盒,随在岁岁身旁。
他印象中的岁岁总是笑盈盈的,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她的眼睛弯起来像明月,漆黑的眸子里充满神采,让人看了仿佛也能被她的笑容感染,所有的得失计较都变得没那么重要。
可是今日她却整个人都蔫蔫的,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岁岁,我带你去吃点心可好?最近新开的铺子,那里的厨子会做很别致的糕点。”瑱提议,一脸期待地看着岁岁。
“我不饿,你自己去吃吧。”
“那我带你去看看新到的胭脂吧?”
岁岁拧着眉,摇摇头。
瑱思索了一瞬,又问,“不如,去郊外放烟花?”
岁岁终于抬眼看他,瑱心里一喜,连忙说,“我立刻命人去安排…”
岁岁的脸上一点不见兴奋与期待,恹恹地问,“瑱哥哥,你有没有想过把地下赌场都关了?”
小月纤细的手臂上都是一道道的伤痕,新伤旧伤叠在一起,岁岁只是无意间瞥到一眼,就觉触目惊心。她实在很难想象,那些还在死斗场里挣扎求生的小妖们,过得该有多艰难。
“怎突然说起这些?”
“同为妖族,我不忍心那些小妖无所依靠,所以才想要开收容所。可是今日见了小月,我觉得我做的这些对那些小妖们来说,太微乎其微了。”
“岁岁,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救不了这世上所有的妖。”瑱看着岁岁,神情愈发地认真,“妖族在世人眼里本就是低下的族类,千百年来都是如此,你以为地下赌场里的那些妖奴都是被抓去的吗?他们有些是被自己的亲人卖给死斗场的!还有些,是自愿去当妖奴的。”
“你把地下赌场关了不就行了?”岁岁有明显的不悦,“你已经那么富有了,还在乎地下赌场这些生意吗?”
“这事不是你想的这般简单。”
“我娘亲说,那里的客人戴着面具,因为隐去了真容,反而更肆无忌惮地行各种荒诞之事,发泄着自己最原始的欲望。这不是什么好地方。”
瑱笑了笑,耐着性子解释道,“你也说了,那里的人都戴着面具。那你可知去那里的都是些什么人吗?都是些我们达官显贵,即便是我们涂山氏,也招惹不起的人物。”
这些话并未安慰到岁岁丝毫,只让她觉着这世道凉薄无情,而自己又是这般渺小无助。
“岁岁,有些事凭你我一己之力是改变不了的。”
岁岁失望地低下头,不再说话。
瑱温和地说,“这事急不了这一时半刻。我答应你,等你将来嫁到青丘,你就是我们涂山氏的女主人,这些生意上的事,你都可以做主。”
“你说什么?”岁岁蹙眉看他,“谁说我要嫁到青丘去?”
瑱愉悦地笑了起来,说道,“你还不知道吧?我娘这次跟你爹提亲了。”
岁岁简直不敢相信,怔怔地站在长街中央,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那个教你练剑的师父,他看你的眼神可不清白。”瑱看着岁岁呆楞的样子,以为岁岁与他一样惊喜不已,不由觉着一阵莫名的喜悦。
“白泽。”岁岁喃喃。
“对,就是白泽。” 瑱点点头,又说,“回去我会与他说清楚,让他早日断了对你的念想。”
不远处,白泽一袭月白的锦衣,正长身玉立在熙来攘往的人群中。他的长发高高束起,用一个墨玉的发冠简单地拢着。
岁岁越过长街上如梭的人流望着白泽,一动也不动。这个人,冠面如玉,眉目晶莹,唇畔含着淡淡的笑意,是她曾愿意豁出性命来喜欢的。
此刻他仿佛就这么闲适地站在这万丈红尘之中,便让这漫天的烟霞都黯然失色。
天色暗沉,街灯亮起。
昏黄的街灯静静地照拂在他们身上,身旁熙攘的人声在岁岁耳畔渐渐远去。她看着白泽,欲走还留。
瑱顺着岁岁的视线望去,见到白泽正款步向他们走来。
白泽笑着对瑱颔首示意,又看向岁岁。
不待他开口,岁岁已慌乱地开口,“你怎么来了?”
白泽笑说,“今日是仲秋之夜,阿晏说街上会有灯会。我想邀你同去,可你迟迟未归,我只能来街上寻你。”
岁岁咬着唇,正琢磨着要不要应下。
瑱揽过岁岁的肩,说,“不劳烦了,灯会我会陪岁岁去的。我们先前还在讨论着要去城外放烟花。”
白泽不动声色地把岁岁拉入怀中,说,“涂山公子忙了一天也累了,还是早些回府休息吧。”
瑱的视线落在岁岁的手上,白泽正紧紧握着岁岁的手,两人十指相扣。他面色阴沉,冷冷地说,“白公子,请注意分寸。”
岁岁打断他的话,说道,“瑱哥哥,你先回去吧。你先前说的事,我爹即便应了也不能作数的。”
“什么事?”白泽看看瑱,又低声问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