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小相看
徐望之急着回去收拾东西,顺便知会母亲和兄长自己要去云南的事情,急匆匆地离开,只留下朱予焕一个人思考起了如今的局势。
当初她去云南的时候就已经和徐恭说过,一定要保重自己,如果是对上了王振那起子小人,将杨士奇和杨稷父子二人的事情和盘托出也未尝不可。
就算徐恭什么都不做,王振也迟早会安排自己的人进去,倒不如徐恭主动出击,反而能给他换来一丝安宁。
别的不说,朱予焕对徐恭的人品还是能够信得过的,相比锦衣卫的其他人,他已经算是厚道有底线的那一类人,这样的人本就不应该为不如他的人退步。
至于杨士奇,已经在内阁多年,又没有了约束王振的作用,姑且算是一步废棋,也是时候该付出一些代价。
不论是杨士奇占地还是杨稷占地,怎会当真有父不知子、子不知父的事情发生?无非是心知肚明而不戳穿罢了。
朱予焕起身理了理草绿的衣摆,拿起桌上的团扇,推门准备离开,却一眼就瞧见了老熟人,正是曾鹤龄与吴宁,两人身边还跟着一老一少两人,年轻的那个朱予焕不大认识,但年长的那个看着却是颇为眼熟。
朱予焕晃了晃手中的团扇,对身旁的韩桂兰吩咐道:“让人去问问,就只有他们四人吗?”
“是。”
韩桂兰前脚刚走,吴宁便瞧见了长廊栏杆边上站着的朱予焕,不由一愣。
朱予焕见他看到了自己,便冲他笑着挥挥手,吴宁下意识地跟着一起挥了挥手,又发觉自己失礼,急忙改成了作揖。
他这一拜,身旁的三人全都看向了朱予焕这边,除却年轻的那个,曾鹤龄和另一人都认出了顺德长公主,便带着年轻的那个一同上前来问候。
期间吴宁还小声嘀咕了几句,大抵是告诉年轻人朱予焕的身份,一行人这才走到朱予焕的面前。
朱予焕见他们要行拜礼,摆摆手道:“虽然如今无旁人在侧,但到底是在外面,一切便宜行事,何须多礼。”
听闻她这么说,四人都简单行礼。
朱予焕见吴宁不知道该如何称呼,道:“外面叫女郎就是了。”
吴宁接过话头,在一旁介绍道:“女郎,这位是兵部右侍郎于谦于侍郎,去年春试武举便是由他一同主持。”
朱予焕这才将记忆中那一分有些模糊的印象和眼前的人对上。
到底上一次和于谦见面还是宣德初年的事情,之后于谦便被朱瞻基派遣到山西一带历练,朱予焕的记忆力再怎么好,也已经将人忘的差不多了。
而开口的吴宁说完才想起正是因为朱予焕的举荐,于谦才得以从山西返回京城,按理说二人是应该认识的。
即便长公主不认识于谦,也有可能是受到了同为永乐十九年进士的曾鹤龄的影响,选择推荐于谦,也不可能对于谦一无所知,倒显得她的介绍有些多余了。
好在看朱予焕和于谦的神情,显然都不算是与对方熟悉。
朱予焕笑眯眯地说道:“我曾经和于侍郎有过一面之缘,那时曾尚书还是我的讲官。”
曾鹤龄立马应声道:“不过有幸陪同女郎读书,女郎实在是高抬鹤龄。”
朱予焕不以为意地摆摆手,道:“若不是你同我说起于侍郎,我还不知道有这么个人。于侍郎文章以公正踏实为长,不见虚浮之气,我便觉得于侍郎确有才华,后来也聊过改良农具的事情,没想到于侍郎一直记在心里。后来皇考发掘于侍郎的才华,委派于侍郎巡抚山西河南两地,于侍郎也不负皇恩,大力推广农具农车,可见为民着想的一片诚心。”
她的话中倒是并未提及一点自己的功劳,只是将于谦夸赞了一番,颇有些公事公办的味道。
不过旁边的曾鹤龄却是一清二楚,朱予焕在于谦出头一事上确实有过不小的帮助,将于谦的文章呈递到先帝面前,不然也就没有先帝命于谦斥责汉庶人一事。
尤其是于谦提到回京时,在城门口被王振的爪牙拦下,恰巧有人路过解围,能够三言两语解决这等争端的人,除了顺德长公主,还能是谁?
于谦面上也如朱予焕一般,并未有什么特殊的神情,道:“为国为民是官员本分职责,殿下谬赞。”
两人之间的疏离客气倒像是没有朱予焕举荐这回事一般,便是旁边已经对于谦性格有些了解的吴宁也不免有些尴尬紧张。
怎么说顺德长公主也是举荐于谦入京的人,如此客气也未免太不通晓人情世故了。
朱骥自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但这一群人之中当属他身份和官位最低、最难说上话,此时此刻也只能保持沉默。
朱予焕不以为意,只是笑眯眯地问道:“你们四个这是做什么?怎么有闲情来喝茶听书?”
说起这个,吴宁总算不用提心吊胆,爽快开口道:“不瞒女郎,我等是来帮着说亲的。”
“说亲?”朱予焕看到一旁的朱骥有些不好意思,立刻明白过来,问道:“是要给谁家的女儿说亲?”
“正是于侍郎的爱女。”
朱予焕了然地点点头,又有些好奇地问道:“那怎么不见于小娘子?”
吴宁笑着说道:“到底是终身大事,总有些不好意思。”
朱予焕听出他语气中的调侃,顿时明白过来,于家小娘子是不好意思直接见面,所以让父亲在明面上来相看一番,她本人指不定就在隔壁雅间或屏风之后听着。
朱予焕笑道:“要是能相看中了,你们可要好好宣扬一番,我这里也能当半个月老庙。”
她这一番揶揄,连于谦也有些不好意思,轻轻咳嗽一声。
朱予焕只是道:“既然如此,我就不耽搁你们了,先走一步。”
众人还没说话,于谦已经道:“听闻殿……女郎请旨改土归流一事……我尚有些疑惑不解,恳请女郎解答。”
朱予焕闻言微微挑眉,看了看旁边都有几分不知所措的三人,最终还是道:“既然于侍郎有惑,我便叨扰片刻,解答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