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司棋是贾府的家生子。
她外婆王善保家的是邢夫人的陪房,父母都在邢夫人处担任要职,叔叔婶子也都在王夫人处当差,两头都有关系。
且她家又与大管家林之孝家的关系甚好。
因此在丫鬟中的地位颇高。
这司棋一听自家小姐的未来夫家居然是家境平平的蒋家时,顿时便气得心头起火。
又听说是那琏二奶奶极力促成的婚事,当即便更怨凤姐。
原本她外婆王善保家的在邢夫人跟前十分得势,偏这琏二奶奶忽然就插手起邢夫人的陪嫁铺子来。
害得邢夫人发了好大的脾气,险些要把她外婆直接赶出府去。
如今她外婆虽还在邢夫人处伺候,地位却是大不如前了。
每每想到这。
司棋他们一家便对凤姐气得牙根痒痒。
如今凤姐竟又开始糟践起迎春的婚事。
把那司棋气得险些晕死过去。
她想到迎春一旦嫁去蒋家,那自己必然也要当做陪嫁丫头一同跟过去。
到时岂不平白掉了身价?
因此。
司棋便百般地撺掇迎春去同邢夫人闹,定要把这门寒酸亲事退掉才罢休。
“好姑娘,您的祖父乃是堂堂荣国公,父亲虽不在了,可兄长也刚袭了正二品辅国将军的爵位。”
“而那蒋兆算什么呢?既无爵位也无家世,祖上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京官罢了。”
司棋越说越来气,“我听说那蒋兆的母亲曾经还替人浆洗衣服呢!”
“难道您将来愿意去侍奉这样一个粗使婆子么?”
“这样的人,怎配做您婆婆!”
迎春正捧着本《太上感应篇》在看。
听得司棋这番抱怨,不免有些头疼。
“你同我说这些也无用,我已是退过一次亲的人了,若是再退,岂不叫人笑话?”
“何况这亲事既是琏二嫂亲自替我说来的,我又何苦去拂了她的好意?”
迎春略动了动倚着的手。
接着款款道:“至于那未来婆婆,她既成了我婆婆,那我自然便侍奉她,这也无谓配不配的,想来是命里便该如此罢了。”
一番话把司棋气得无话可说。
她心知迎春素日便是个软弱之人,因此也不愿再同她多费唇舌。
涨红着张脸便自出去另想法子了。
......
很快。
绣橘便把这边迎春同司棋的争执悄悄回给了凤姐。
重生后的凤姐清楚,迎春房里的奶妈丫鬟几乎都是心狠嘴利之徒。
唯有个绣橘还算可用。
因此一早便把她拉拢了过来。
“奶奶,这司棋也太不像话了,也就是二姑娘性子好,若换了其他姑娘,哪里能容许一个底下人如此放肆。”
平儿皱眉道。
“这二姑娘的性子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的,她向来便是这么个木头美人。”
说着,凤姐又浅笑道:“若非是她这么个性子,我又岂敢直接就把她的婚事给定下了。”
“二姑娘没主见,少不得我这个做嫂子的替她操心拿主意罢了。”
说着,凤姐抿了口茶缓缓道:“若换成三姑娘啊,只怕是我这屋子都要叫她给掀了。”
一句话说得平儿直接噗嗤笑了出来。
不过也是。
古人云,一只猴有一只猴的栓法。
二姑娘这性子,便是要有人替她把事情都张罗好了才成。
可三姑娘便不同了,她是定要自己拿主意才好的。
“奶奶,那司棋瞧着是不愿随二小姐嫁到蒋家的,只怕后面还得闹呢。”
“你叫绣橘把人盯紧了,且由她闹,闹出事了我直接打发出去。”
“是,奶奶。”
这司棋是家生奴才,一家子都在贾府担任要职。
若没有十足的错处,只怕还不好发落她。
不过王熙凤心里清楚,这司棋和她表弟潘又安背地里有私情。
她现在十分怀疑前世里在大观园内发现的那枚绣春囊,便是这俩人在偷情时不慎留下的。
若果真如此。
那她倒是很愿意成全这对苦命鸳鸯,提前叫大家知晓他们的不易。
......
翌日午后。
王熙凤正在那里准备迎春的嫁妆单子。
忽然听人来报:“奶奶,大太太来了!”
凤姐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同平儿一起迎了出去。
却见邢夫人的神色十分严肃。
“平儿也出去!”
闻言,平儿忙带着小丫鬟退下。
又把门也掩上了。
“母亲这是怎么了?”
“你自己瞧瞧!”
说着,邢夫人便在将一个香袋丢到凤姐怀中。
凤姐低头一拾,便见是个绣春囊。
“你说说,这样的东西怎么会在大观园里头明晃晃地摆在山石那?”
“这满园子的清白姑娘,若是瞧见了还了得!”
邢夫人显然被吓坏了,颤声落泪道:“如今是你帮着管家,这样的事闹出来咱们大房岂不叫人笑话!”
“幸亏是我屋里的王善保家的捡到了,若换了旁人,一旦嚷出去,这家里的姑娘们今后还如何议亲!”
王熙凤仔细又瞧了眼这绣春囊,发觉同前世里拿到的质感确实是一样的。
只是她总觉得这里头透着股邪门。
前世的绣春囊或许是有人无意间遗失的。
可这次的绣春囊,她瞧着倒像是有人故意要拿来败她的名声。
尤其听邢夫人说,这绣春囊竟是王善保家的捡到的。
可前世里的绣春囊分明是老太太屋里的傻大姐捡到的。
“母亲怀疑这香囊是我的?”
“否则还能有谁?这一大家子就你和琏儿是小夫小妻的!”
说着,邢夫人又啐骂道:“定是琏儿那不长进的混账东西弄来的!”
凤姐垂眸不语。
转身去给邢夫人倒了杯茶。
“母亲先息怒,喝口茶润润嗓子罢。”
“我如今哪里还有心情喝茶!”
虽如此说,邢夫人却还是抬手将茶接过。
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这一路战战兢兢出了不少冷汗,倒确实有几分口渴。
见状。
王熙凤又拉着邢夫人坐下,抿唇道:“母亲细瞧瞧,这香囊做工粗糙,料子也是次等品,我和二爷便是真要买,也断瞧不上这样的货色。”
说着,凤姐便把那绣春囊递到邢夫人跟前。
邢夫人强搬着脖子瞧了眼,又立刻把这绣春囊丢开了。
仿佛这是什么蛇蝎猛兽。
“何况我便是有这样的东西,也断不会带在身上拿到园子里去。”
“母亲知道的,我素日里都和姐妹们关系极好的,大家一时开玩笑拉拉扯扯也是有的,我又岂会带着这样的东西在身上?”
“何况这样的东西若是叫下人们瞧见了,岂不叫人不尊重?”
凤姐每说一个字,邢夫人的神色便缓了一分。
她若有所思地想着这番话,顿觉自己确实又误会了凤姐。
忙红着脸解释道:“我也是一时急了,不曾想那么许多。”
“你莫要往心里去,那王善保家的慌慌张张拿了这香囊给我,又说是在大观园里捡到的,唬得我立刻就没了主意。”
“母亲说这香囊是王善保家的捡来的?”
“是啊,有问题么?”
“那既然如此,我们便该仔细问问她才是。”
闻言,邢夫人才恍然大悟道:“你说得有理,确实该细问问她才是。”
说着,她便命人去把那王善保家的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