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张士廉已死……这只是个开始。”
秦素通过神识传来这样一段话，就再也没了动静。
姬容仔细回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从张士廉的捉妖任务开始。
陆九娘看似受害者，柔弱而怯懦。
殷玄礼死而复生，修为低微。
沈清宵上门追杀。
邝听寒出现要带她回魔界。
张士廉疑似与陆九娘曾经有过恩怨交集。
穆连溪受魔尊戚砚之命要带走她。
陆九娘和张士廉看似不相干的局外人，却在每一个关键点起到了作用。
甚至引开了秦素和殷玄礼，引开了沈清宵，让她独自面对穆连溪。
若不是沈清宵回来得及时，恐怕她真的应付不了邝听寒和穆连溪两人。
……
魔尊突然发什么疯？
七年没打扰她，如今却突然冒出来要什么玄黄之灵？
姬容脑子有些乱，却被手臂上灼热的痛意拉回了思绪。
和穆连溪打斗过程中，手臂不慎被业火灼伤。
方才无知无觉，此刻才开始隐隐作痛。
那沈清宵……
姬容心中不断回想着沈清宵最后投向她的那一瞥，深沉而专注，似乎在他眼里，除了她之外，世间再无其他。
若是他因她而死……
姬容虽然利用过他，骗过他，可从未想要害死他。
他当然可以死。
死在谁的手上都跟她没有关系。
他也可以因为她的坏心被她坑害死。
但他不能因为救她死了。
一个谢不离已经让她一辈子无法释怀。
她不想再承着一个人的恩情欠他性命。
就像谢不离。
她身负钟山死去的无辜万民的命，身负着亲人和亏欠之人的命，所以她不想死也不能死。
难道便要因此舍去另一个活人的性命吗？
不，不该是这样的。
没有谁生来应该为谁舍弃自己的生命。更没有谁生来就该在抉择中被舍弃。
孰轻孰重，不该是她选择的标准。
姬容不知道今日的选择是否会后悔。
会不会后悔，也要等真后悔的时候才能知道。
姬容毅然折返回去。
原本重金购置的大宅已经被烧得惨不忍睹。昔日的温馨与宁静，如今只剩下一片焦黑的废墟。
邝听寒和穆连溪已经不在了，姬容也没有看到沈清宵的身影。
她从下午找到傍晚。
暮色苍茫之际，她似有所感，回到了之前那座破神庙，看到了蜷缩在地上的身影。
血迹斑驳，脆弱可怜。
*
沈清宵与邝听寒和穆连溪两人打得僵持不下。
眼看这两人并不是他的对手，可是无妄蛊又发作了。
难捱之际，被两人合力所伤。
两人正要甩开他，沈清宵追了上去。
他不能放他们离开。
他们离开后必然会为难姬容。
他必须拖住他们。
直到几乎力竭，那两人也伤的极重，再没威胁到姬容的可能，他才放他们走。
而他强撑着回到破庙，就陷入昏迷。
月色冰冷，寒意蔓延。
恍惚之中，他似乎看到了日夜思念的人。
她的面容有些模糊，可是他知道就是她。
淡雅的罗裙轻轻拂过满是灰尘的地面，裙摆处绣着精致的梨花，粉白的花瓣间点缀着几颗晶莹的碎珠，仿佛晨露未蒸发。
他今早才看到过。
她蹲下身来，清新淡雅的气息让人忍不住贪恋。冰凉的手覆上他的额头，带来一些凉意。
很清凉，很舒服。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手为什么还这么冰凉？
难道没有好好养身体，寒症又加重了？
他抓住她的裙摆想问她，却没有丝毫力气。
她温柔地拿开他的手，帮他包扎伤口，为他疗伤。
冰凉的手将他扶起来，褪去他的衣衫，蘸着药膏覆上他的伤口。
他还听到了她的叹息。
是心疼他吗？
没关系的，一点都不疼。
凉凉的，只灼得他心颤。
可是那么深的伤口，怎么会不疼呢？
是又做梦了吧。
沈清宵恍然意识过来。
她怎么会这么温柔待他。
她只会说些让他伤心的话。
她又怎么会知道他回来这个伤心之地。
是梦啊……
沈清宵有些难过。
她还在为他处理伤口。
属于她的气息无孔不入，让他贪恋得不愿醒过来。
骗子。
可他真的好想她啊。
七年，无时无刻不在想她。
带着怨恨，和如潮水般隔绝不断的思念。
哪怕在极寒之地冰天雪地，白茫茫一片无比清静。
本来是极好的修身养性之地。
他也一刻都不能忘怀她。
无论是醒来还是梦中，眼前之人都是她。
他也试着让自己的心沉淀在冰封的寂静之中，可是心底的火焰却始终无法被这片冰冷所熄灭，她的影子如同这雪地上的阳光，无论怎样都驱散不去。
无垠的白茫之中，寂静得只能听到自己心跳的。闭上眼睛，内心的渴望却像是被风雪激起的浪潮，越来越猛烈。
正如现在，一败涂地。
哪怕他心中一再否认。
可是既然是梦里，他不想再强迫自己，不想再自欺欺人。
他捧起她的脸，轻轻摩挲。
“阿容，我好想你……”
他覆上她的唇，辗转缠绵，温柔而无比珍惜。
呼吸交缠，带着深刻的迷恋。
“阿容……”
“再骗骗我好不好……”
姬容有一瞬愣神。
她想推开他，可是他似乎伤得很重。
若是不小心伤上加伤可就是罪过。
忍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了。
又不是没亲过。
姬容这样告诉自己。
她听到他低声呢喃自己的名字，一声一声，千回百转。
灼热的呼吸，烫的她脸跟着发热。
一字一句的呢喃，听得她耳朵发烫。
怎么会有人连亲吻都这么磨人。
极尽纠缠，带着绝望的痴迷和贪恋。
姬容心有些慌。
跳得有些快。
一定是喘不过气的原因。
推开他，或者弄晕他。
姬容选择了后者。
看着倒在自己怀里的人，姬容眼神复杂。
不是恨她吗？
不是要杀她吗？
有抱着仇人亲的吗？
亲得都快哭了。
到底是谁在被占便宜啊？
看来是伤的太重，脑子烧糊涂了。
“唉……”
姬容环顾着这座漏风的破庙。
明明是让他难过的地方，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回来这里，忍受这种折磨。
“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