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泰安跟他爹年轻时一个样,混不吝一人,他嘴里边往外倒腾鱼刺,边斜睨着眼睛背后讲究人。
“你这小子说的啥话,啥叫半掌子,不许乱叫。真个论起来,杨木匠你还得喊声叔伯。”赵长富老了脾气也和善了,教训了一顿大儿子。
他搁下碗筷,告诫道:“真就是不论亲戚,人那半只脚掌怎么没的,你心里没数?”
说起这个来,赵长富媳妇心里提着小心,打岔道:“你快别说了,让人听去就不好了。”
她说着还往窗外瞄了瞄,只觉得窗外黑洞洞的藏了不少人在听墙根。
她为何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还不是杨木匠砸掉半只脚掌的活计是她家老大给介绍的,本也是拉拢人心的好事,谁想到杨木匠自个时运不济废了半只脚。
这还不是她最心虚的事,她心虚的是当时大儿经商手里缺笔货钱,她男人当时替杨木匠家讨回来的汤药钱,全拿去给大儿填了窟窿。
后面杨家人去闹,全让她家给拦下了,直到如今杨家人不闹了,他们也只当没这回事,全给昧下了。
紧着用鱼汤泡了两碗饭下肚的赵泰安腆着肚子拿根鱼刺剔牙,浑不在意,“知道了娘,不说他家便是,又没得多少好处的事何必怕他。”
他安抚完娘,又不忿道:“爹你就是族长,咱家最大,还跟他论什么亲戚,也是给他脸了。”
他话还没说完,见他娘直冲他摆手,示意别说了,还不待他反应过来,赵长富就垮了脸,明显是被戳了痛处。
这是咋了?自己这话说得没毛病啊。
“你还不知道了,你爹如今算个啥,前些日子才在祠堂被人落了脸,喊人祖奶奶了。”
眼见得不说是不行了,赵长富媳妇没奈何将田雯当着众人落了赵长富脸面的事讲了出来。
说来这事她也气恼,自己男人在朝阳村可是说一不二的人,这段时日被田雯那老娘们一搅合,可是威望大跌。
赵长富能忍,赵泰安可忍不了,嘭得一拍炕桌,“他赵青山家算哪块地上的蒿子,都不跟咱派字辈的人家,也敢拔份!”
“泰安啊,娘给你说,就你说杨家俩小子砍竹子的事,那哪是村里要建啥哦,也是青山家那寡妇闹的妖......眼下咱家是说话都不管用了,就今早还有不少咱东安村的小子去她家要拜师了,还还弄了啥弓手社,可不得了。”
儿子这么讷,做娘的也算是找到了靠山,娘俩将吧嗒吧嗒抽旱烟的赵长富晾在一边,大倒苦水。
“这事爹就不管?”
“嘿,你爹老糊涂啦,一天天啥事不管,任由人家折腾。”
“娘您放心,儿子回来了,一会儿我就放话出去,且西半村的外姓咱不好管,只说咱东半村姓赵的谁敢去凑那热闹,便那叫领族法。”
瞅着亲娘这段时日着实是受了不少委屈的模样,赵泰安下决心要好好替亲娘出口恶气。
“行了,闹什么闹,说起来都是一个祖宗。”
见母子俩说得越来越起劲,赵长富嗑着烟杆不耐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