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光有的话,张雨兰是听进心里去了,是啊,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她相信自己,即使在老城中学读书,她也一定能考出好的成绩。
吃完饭,张雨兰急急忙忙的向学校的赶去。
她上了堤坡,拐弯向老城镇十字街走去的时候,她看见不远处,有一个男孩穿着白色的衬衫站在那个大堤上,静静地看着对面的那一排房子,也就是张雨兰他们住的那一排房子……
张雨兰定睛仔细的看了看,那个男孩好像是弟弟张雨明,她叫了一声:“明明一一”
那个男孩撇过头来,看到张雨兰这边,他回应道:“姐一一姐!”他飞快的向张雨兰这边跑了过来。
张雨兰放下手里的两袋子行李,也飞快地向弟弟张雨明跑了过去。
张雨明气喘吁吁的问张雨兰说:“姐姐,你怎么现在还没有去学校里?”
张雨兰笑着说:“我现在正是准备去的呢,你怎么没有去学校里去?”
张雨明木讷的低下了头说:“我……我……我不上学了。”
张雨兰心里一惊,连忙问:“为什么?”
张雨明很无奈的说:“这学期爸爸都没有给我寄学费回来,奶奶手里也没有钱了,我们连吃米都困难,我还怎么去读书呢?我想去田沟里抓黄鳝抓泥鳅卖钱的呢。”
张雨兰听了弟弟张雨明的话,心里特别难受,她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学费,塞到弟弟的手里说:“弟弟,你赶快去报名吧!”
张雨明说:“姐姐,这是你去报名的学费吧?你不要管我,你去上学吧。”
张雨兰说:“弟弟,你要听话,快点拿着钱去报名吧,不要迟到了,你下学期都要考高中的呢。”
“姐姐,我不读了,你下学期就要考大学了,你去读吧,我……不读了,读不成了……”说到这里,张雨明的泪水盈满了眼眶。
“弟弟,你不要这样,你快点拿着钱去上学吧。你的成绩也很好啊,奥数竞赛你都得了奖,你将来一定会是有用的人才的。”
“不,姐姐,你去读吧,只有读书考上大学,你才会当上医生的,你会成为一个好医生。”
张雨兰的眼泪一下也涌出了眼眶,她极力的劝着弟弟说:“张雨明,你听不听话的?……”她极力克制着自己,催促张雨明快点拿上钱去报名。
两姐弟推让了一番,最终,还是张雨明拿上那些钱向自己的学校跑去,他一步三回头的看着站在大堤上的姐姐,向他挥舞着手臂,又握着拳头,做了个加油的姿势。
看着弟弟远去的身影,张雨兰默默的祝福道:弟弟,我的好弟弟!你要好好的读书,去实现你心中的愿望,姐姐一定会支持你的。
当另一种深深的痛苦,胜过了先前心头的痛苦,先前的那份痛苦就会散去,遭受痛苦的人会全力去反击这份更深的痛苦。
弟弟张雨明在大堤上,眺望母亲家门的那个情景,深深地烙印在张雨兰的脑海里,她思绪万千,想找出一个弟弟和她一起都能上学的最好方法,但是想来想去,也没有什么办法能解决当前的困难,弟弟说他们家连吃米都困难了,弟弟每个月还要三十六块钱的生活费用……
弟弟还这么小,他的成绩也很好,我一定要帮弟弟把书念下去!这是张雨兰的心声和愿望。
过了好久,张雨兰回头从地上捡起自己的那两袋行李,她默默的转身向家里走了回去。
丁永凤见她提着两袋行李走进家来,大吃一惊的问:“兰兰,老城中学也上不了了吗?你怎么又回来了?”
张雨兰回答说:“妈,我不上学了,刚才我在河堤上,看见弟弟站在那里,望着我们这个家门,静静的看着,我走上去问他怎么还没去上学,他说他没有学费,家里连米都快吃不上了……我想好了,妈,我不上学了,我要想法赚钱让弟弟把书读好,帮您们分担困难。”
丁永凤一把搂住女儿张雨兰说:“兰兰,你不要这样,妈妈还会想出法子的……妈妈还会想出法子的,你外婆说我是蚂蚁掉进磨眼里一一路子多得很呢。”
“妈,我不能让您太辛苦了,你那天到西街那里去,是不是……?我不想让您们再那么辛苦下去,我也这么大了,我该为您们分担一些事情,我不能自私的光考虑自己的事情。”
丁永凤几乎要落泪的说:“兰兰啦,你有多好的前程啊,我们一家人再辛苦几年,你就把大学念出来了,你还是去上学吧!不要再耽搁喽。”
说完,丁永凤从屋里拿出那条精华牌好香烟说:“走,我去把这条烟拿到老陈那里去卖掉,给你当学费好吧?”
“妈,不用了,这条烟卖了,只能解决燃眉之急,不能管用我们的以后,我已经想好了,我有决心,我就不相信在农村里干不出什么事业来。”张雨兰语气坚定的说。
岁月的风霜和打击,会使高飞的鸟儿羽翼散落,脱掉几根羽毛算不了什么,只要翅膀还在,我就要振翅高飞!这是张雨兰心头的呐喊。
下午,张雨兰穿上破旧的衣裳,来到棉花田的地头,背上配好农药的喷雾器,向棉花林子走去,按下开关,一股难闻的农药味喷洒出来。
丁永凤在田垱头大声的告诉她说:“兰兰,你往田里面退着打,这样不会把衣服弄湿,免得中毒。”
张雨兰听见了,转过身微笑着退步向棉花林中走去,农药喷洒器在她的手里晃来晃去,棉花的叶面上有一层乳白色的农药水珠在滚动着。
看着女儿自强自立的样子,丁永凤的心里有一股怅然若失的感觉,女儿不读书了,她的负担是减轻了许多,然而,看着女儿用稚嫩的肩膀来为她分担劳苦时,她的心中是剧烈的痛苦和内疚。她回到家里,把那一条精华牌的香烟,拿到街上一分利商店的老陈那里去,换成了现金。
她又急匆匆的向婆婆艾芝芳老人的家里赶去,走到街头的粮油店里,她买上了十来斤米,背在身上,向大垸村走去,有人嘲笑她的二婚家庭,是个补巴家庭,她想:我自己就是个打补丁的师傅,生活哪里有烂缺,我就想法子去补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