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7章 苦逼的洪老狗
“咳咳、、”
“咳咳咳、、”
常德府，武陵城，西城常武门上，星光点点，万籁寂静。
听完朱应升的劝说后，老迈的洪承畴，右手捂着口鼻，发出一连串急促低沉的咳嗽声，胸膛像风箱一样剧烈起伏。
这个满清的五省经略，两鬓斑白，佝偻着老腰，根本直不起来，风烛残年，凄惨无比。
“嘭、、”
“经略啊”
“城头风大，临近江边，寒气太重，先回府歇息吧”
旁边的军中诸葛，立马走上前，扶着老迈的洪承畴，拍背顺气，体贴的不得了。
满脸忧愁，眼中尽是担忧，劝说洪总督，天冷寒气重，赶紧先回府吧。
说实在，这半年时间，朱应升是非常清楚的，眼前的老头子，在急剧衰老啊。
他是真的担心，这个顶头上司，如此猛咳嗽，一个气提上不来，就此噶屁翘辫子了。
这时候，朱应升想起了，名垂千古的孔明，真正的卧龙诸葛亮，就是被司马老贼，活活熬死累死的。
只是，眼前的洪总督，是忠臣吗？到底是哪一家的忠臣？大明，还是大清国啊，可能最后累死了，也没人愿意多看一眼啊。
“呵呵”
“壁星啊”
“放心吧，不碍事的”
“老夫这个身体，心里有数的”
老辣的洪承畴，左手推了一把朱应升，苍白的脸色，呵呵一笑，随口解释了几句。
自家事自己知，他的残躯病体，什么个鬼情况，他自己最清楚了，一时半会，还死不了吧。
更重要的一点，即便是心腹亲信，也不能在他们面前，表现出自己的老迈，软弱无能。
“哎”
推开了朱应升，老辣的洪承畴，再遥望黑夜星空，深叹一口气，眼中尽是落寞和悲哀。
“壁星啊”
“在这里，就咱们两个人”
“老夫啊，就跟你说几句实话吧”
感叹了一下，沉思了一会，老狐狸还是选择了，和盘托出，告诉他一些实情。
两军对垒，怎么打，为了什么而战。
身为大军主帅，那都是有深层的考虑，不能图一时之快。
“明日出兵”
“不能再敷衍了事，得用力冲杀一波啊”
“老夫知道你的担忧”
“城外的逆贼李定国，老夫交手十几年了，甚是了解，他的作战风格”
“但是啊”
“城里的阿思哈，找过老夫几次了”
“话里话外，无一不是在催战，逼迫咱们，出城拼命啊”
“甚至是扬言，再这么僵持下去，他就会上书朝廷，弹劾本官和经略府，拥兵自重，养寇自重”
“你是知道的”
“他是前任兵部尚书，后面站着鳌少保，他们都是需要战功人头的”
没错，城外的明贼，经常有钱粮物资，兵马丁壮支援。
城内的清军，也是一个样，也有不少支援。
毕竟，这个常德城，有六个城门，明贼只是占领了，西面的两个城门方向。
其他的三个方向，四个城门，都是清军控制着，后方的援兵和物资，也在源源不断送进常德城。
去年十月，南直隶的一万满蒙清军，增援湖广行省。
领头的，是靖南将军明安达礼，带着八千兵马，增援衡洲府。
剩下的两千人，在前任兵部尚书阿思哈的带领下，进入了常德府，协助洪承畴。
如今，这个阿思哈，忍不住了，开始催促洪承畴进兵，围杀城外的李定国。
没错的，身处前线，那个傻蛋将领，不喜欢战功啊。
更何况，去年的满清，伤亡太大了，鳌少保的兵部，更需要一场大胜，去扭转满清的国运。
“再有一点”
“咱们也拖不起啊”
“湖广的这个局势，再熬下去的话，咱们就全完了”
“西征大战的惨败，损兵折将无数，经略府的四镇总兵大将，没了三个”
“如今，又对峙鏖战了四个多月，对军队士气打击太大了”
“所以说，咱们也需要大胜仗，更需要把李贼赶出湖广”
没错，满清阿思哈，忍不住了，要出兵大干李定国。
同样，身为五省经略府的洪承畴，也有点待不住了，想发力攻打围杀城外的明贼。
道理很简单，一场西征大战，五省经略府，也是伤亡惨重。
经略府的四大战将，四大兵镇，死了三个，大将刘忠和胡茂祯，李本深全部阵亡了。
如今，又被城外的逆贼李定国，堵在西城外，一堵就是四个多月。
完全可以想象一下，经略府剩下的兵将，是何等的憋屈，士气全无啊。
“啊”
骤然听到，洪承畴是被逼迫出兵的，朱应升猛的抬起头，惊爆惊呼，也被吓了一大跳。
“经略，不可啊”
“城外的明贼，领兵的，可是李定国啊”
“他们的营寨，全是这种规模，深沟高墙，纵横交错，前后呼应”
“他们的火炮，犀利无比，射程远，威力大，可糜烂数里”
“普通的几千人，根本啃不动”
“如果是全军出动，那就更不得了，肯定是一场大决战”
本来以为，明日的出兵，也是打酱油的角色，随便搞搞算球。
但是，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个阿思哈，竟然敢逼迫洪承畴，要打大决战啊。
城外的明贼，可是李定国啊，两蹶名王的存在，干死了两个满清王爷。
更何况，现在的李定国，兵强马壮，钱粮充足，用兵更加老辣沉稳。
看看城外的明贼大营吧，一个个小城堡似的，营建的越来越坚固。
更何况，明贼的火炮啊，一直是他们的强项，威力太大了，糜烂数里。
这要是，没有两三倍的兵力，甭想啃的动，更不要说围杀了。
“到时候”
“明贼后面的桃源县、辰州，上面的澧州”
“这些明贼的大军，都会增援过来，拼死搏杀”
“贼将靳统武，邓望攻，更是李贼的心腹大将”
“他们镇守的桃源县和澧州，也就是50里，100里不到，肯定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尤其是桃源县，顺沅江而下的话，一个时辰就到了”
“甚至是，荆州和衡州，也会引发大决战”
“如今的局面，好不容易稳定下来”
“倘若是决战，咱们根本没有任何的优势，不足以灭杀明贼，打败都很难”
整个湖广行省，16个州府，在朱应升的脑海中，那都是一张图，熟悉无比。
别看城外的李定国，兵力比城内的清军少。
实际上，并不是这样算的，否则的话，清军早就动手了，也不会一直被堵着。
首先，城外的明贼，一直在增兵，更换替换他们的伤亡兵将。
再有一点，他们的丁壮民夫，也有不少，那都是很好的兵源，更是冲锋陷阵的炮灰团。
最重要的一点，常德城后面的桃源县。
驻扎的明贼大将，就是贼将靳统武，李定国的核心亲信。
路程太近了，仅仅50里都不到，沿着沅江下来的话，那就不得了，一个多小时而已。
可以说，一旦常德城下，出现了大问题，那就是连锁反应，直接爆发湖广大决战。
如今，湖广的清军，洪承畴的五省经略府，好不容易，控制住了局面。
一旦决战的话，或是伤亡过大，后果惨淡，经略府凶吉难料啊。
“经略啊”
“实在不行的话”
“咱们也上书吧，请太皇太后，给您老做主”
“小打小闹，咱们肯定是没问题的”
“如果是大决战，肯定是伤亡惨重”
“如果，他们执意要打，最好抽调江宁的重兵过来吧”
没办法，事情太大了，大决战搞不得。
情急之下，足智多谋的军中诸葛，已经把孝庄白虎抬出来了。
是的，这个大决战，打赢了的话，五省经略府，伤亡肯定也是惨重。
打输了的话，那就没有以后了，洪承畴完蛋，经略府灰飞烟灭。
如今，找人嘛，找背后的大靠山嘛，谁不会啊。
阿思哈，一个前任兵部尚书而已，即便是找到了鳌少保，也不见得多牛逼。
眼前的五省洪经略，可是孝庄和先帝的心腹啊。
朱应升很清楚，洪经略经常写个人奏章，送给京城的孝庄白虎，忠心耿耿。
甚至是，朱应升还怀疑，孝庄和洪经略，还有别的关系呢，跟谣传的花边新闻差不多。
“咳咳、、”
骤然听到孝庄白虎，老迈的洪承畴，眼皮乱跳，心脏急剧加速，又引起了激烈咳嗽。
半晌后，才慢慢缓过来，心中暗道，天不暇年，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想一想，那一晚，先帝先帝的宠妃，白花花的胴体，婉转奉承，覆雨翻云，好不快活啊。
“壁星啊”
“话不是这么说的”
待心情平复的差不多，老头子洪承畴，撇去脑海中的白花花。
转过头，对着心腹谋士，开口解释，也是为了避免自己的尴尬。
是的，色字头上一把刀啊，一夜风流债，搏命二十年。
没错，当年来这里，湖广的百战之地，大西军的前沿阵地，洪承畴就是被孝庄说服的。
否则的话，老辣的洪承畴，肯定不会再度出山的，风险太大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啊”
“今时不同往日，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先帝在时，什么都好说，好商量的”
“现在啊”
“太皇太后，小皇帝，也不容易啊”
“四大辅臣，索尼和鳌少保，争权夺利，内耗内斗”
“如今，宗室的王爷贝勒，也纷纷站出来了，抢夺话语权”
“咱们啊，只能自求多福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老狐狸洪承畴，更是一脸的苦相，满目苍凉。
是的，他的大靠山，顺治皇帝，死的太早了。
如今，满城里面，就剩下他的老相好孝庄白虎，还有奶娃娃康熙皇帝，中看不中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