鳞泷不是凛光遇到的最强的猎鬼人,但算得上是最敏锐的那一批。
至少在见面时就能察觉他身上有鬼的气息的猎鬼人,他还是头回遇到。
踏入房门凛光就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嗯?”
凛光嗅闻着屋内点燃的香味,直到落座才终于想起这是紫藤花的味道。熟悉的味道唤醒了脑袋里久违的记忆。他也有一个紫藤花的香囊,只是身边的鬼都很讨厌,他之前才单独收起来了,但因为那东西玉壶也很讨厌,还和对方拉扯了很久,层层包裹之后才被允许暂时存放在壶里。
“是紫藤花做的熏香,你不喜欢吗?”
“不,很好闻,我很喜欢。我之前也闻到过这个味道,但是刚刚没想起来,是一个鬼杀队的成员送给我的,说我一个人在晚上出来很危险,所以特意让我带在身上的。”
鳞泷闻言又将目光投过来上下扫了一眼。
“你不仅知道鬼,还知道鬼杀队是吗。”
三人分坐两侧,真菰落座于鳞泷的身侧,而凛光坐在两人对面。面对面的架势像极了无惨或者黑死牟准备考核他时的样子。
而实际上鳞泷现在也算是在考核他,只不过考不过的话大概就不是被手刀敲脑袋,而是要被那把日轮刀追着砍脑袋了吧。
“嗯,知道。之前遇到过。”
凛光坐的很端正,只从外貌来看,就是个普通的孩子。身上穿的衣服有些脏了,尺寸也并不符合身材,但面料和花纹可以看出并不便宜。再加上这样良好的教养,鳞泷猜测这孩子应当原本是个相当富裕家庭的孩子,或许是独子,或许是老幺。
“你原本是住在哪里的?”
这个问题问住凛光了。
他轻轻吸了口气,低下头认真的试图追忆,但他能顺着沿途的道路找到那间屋子,或是靠着感觉去定位无惨的位置,不代表他真的记得所居住的地方是哪里,他知道的唯一地名是游郭,还是因为童磨总是提起。
而这一切落在鳞泷眼底就有些不同,在问及男孩儿家的位置时一直乖巧礼貌的孩子却突然沉默下来,低着头垂着眼,眉头微皱,连扶在膝盖的手掌都不自知的用力捏住骨头。
之前男孩儿说是遇到了鬼才会一路跑到这里来......也就是说有可能鬼的气息是在那时候沾上的,但那样的话,不可能到现在都没散干净。
如果不是一直追着,那也许就是男孩儿身上被留下了什么血鬼术......或许是为了留下标记,以后找起来的时候更方便。
血鬼术的话....靠着晒太阳应该就可以解除,这孩子是一直没晒到太....
鳞泷一边想着一边看着凛光苍白的肤色和那瘦小的身材。嗯。应该确实是不怎么晒太阳。
“也许是你身上留下了血鬼术才会有鬼的味道。明天晒晒太阳应该就没事了。”
鳞泷一边说着一边给凛光倒上了热好的茶水,沸水煮开后的香味让凛光稍微抬头,他接过递到面前的茶杯,指尖轻叩着杯壁。
“但,我的身体不太好,父亲从小就告诉我不能晒太阳。以前天一亮我就会晕过去,近两年才稍微有点缓解。但还是不能晒太阳的......”
凛光轻声的解释,鳞泷明显有些意外的看向他,男孩儿低着头,轻轻端着杯子小口小口的抿着热茶,在察觉到他的目光时又将头垂的更低。
“鳞泷先生,凛光好像也不太能吃东西,之前在山上我分给他东西吃,结果吃了东西没多久就会吐出来,只能稍微吃一点点。他说也有药师和医生给他看过,但是结论都是他活不了太久......”
真菰一边说一边声音就稍微小了点。鳞泷听到这番解释有些复杂的看向面前的男孩儿。
“虽然都是这么说,但到现在为止至少我还是活得好好的,只是不太能吃东西,又没办法晒太阳而已......”
男孩儿的声音略显不满,一边说着一边将那杯茶咕嘟咕嘟喝下去大半,将空杯子落在桌面,慢一拍的才意识到烫的吐出舌头抽着气。
“而且凛光还很没常识。”
这次真菰的声音就更小了。
“没关系,这些都可以慢慢学,如果你愿意留在这里的话,这附近也没有鬼出没,就算留下也没关系的。”
已经和人类接触多年的凛光深知这就是愿意交朋友的信号了,凛光的眼睛肉眼可见的亮起来。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
至于和鬼杀队的培育师待在一起有多危险这回事,甚至都没出现在过那颗小脑袋的思考区域就被扔到不知道哪儿的角落了。
——
鳞泷又陆陆续续问了凛光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最终敲定了他干脆先和真菰一起练一练锻炼身体的决定。
“你说以前有个鬼杀队的人给你送了一个紫藤花的香囊?”
鳞泷一边顺手帮凛光整理着那宽大的衣服,一边故作不经意的问起。
“是啊,一个黄头发的热心肠猫头鹰先生。”
鳞泷听到这儿手上的动作都顿了一下,试探着反问。
“是姓炼狱吗?”
“啊,是的。是姓炼狱来着,是像火焰一样的男人呢。”
鳞泷轻笑了一声,从一边拿来腰带,将男孩儿身上过长的衣服整理着稍微卷了卷。
“我没在你身上闻到紫藤花的味道,是不小心弄丢了吗?”
凛光歪了歪脑袋,顺从的抬着胳膊让鳞泷去将衣服束好,又放任真菰帮他将袖子也卷起来,袖子收上去,手腕上那根绳子拴着的小壶暴露在空气中,轻轻摇晃着。
“好精致的小壶哦,这样的挂件很少见哦,凛光。”
真菰小心的摆弄着那个小挂件,鳞泷却突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没弄丢,就在这里。”
凛光将胳膊放下,将那只小壶从手腕上摘下,只是轻轻触碰摇晃,那只小壶里就真的掉出一个层层包裹的小物件。凛光将包裹打开,躺在里面的正是绣着花纹的香囊,显然出自于紫藤花之家。
“喏,因为很喜欢所以一直很小心的保存着。”
鳞泷和真菰却都没回应他的话,而是都后退了半步看着他。
“那个壶。你是哪里来的。”
鳞泷的语气明显低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