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浅浅秀眉微蹙,脑海中搜寻着原主过往的记忆,试图从中捕捉哪怕几分关于他的痕迹,无奈终是徒劳,只好轻轻摇头,一脸坦诚。
沈玄见状,眼中闪过一抹失落,旋即重展笑颜,“不记得也是正常,毕竟那都是旧时之事。”
他留意到予浅浅因周围人的注目而略显局促,于是便收起笑意,低头静默,偶尔轻啜茶水,心中却是波涛翻涌。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忆起儿时那个短发齐耳、性格爽朗的予浅浅,总爱跟在他身后,一起攀高树、捕泥鳅,那份无忧无虑的快乐至今仍令他怀念。
特别是那次,她不慎落水,浑身沾满泥泞,被母亲拎起来,当众拍打屁股的情景,即便在今日回想起来,依旧忍俊不禁,心头涌动着一股暖流与怀念。
沈玄缓缓伸出修长的手指,目光温柔地落在她那头乌黑的秀发上,心念微动间,意图捕捉住她头上那俏皮的小揪揪。
可是,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提醒着他眼前的女子已非昔日跟在身后嬉戏的小丫头,而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他的手在空中微微一顿,随即轻咳一声,用一种故作老成的语气掩盖住心中的微妙情感,“嗯……你来孙大娘这里,所为何事呀?”
语音刚落,沈玄便觉察出这话问得有些多余,甚至带了几分刻意的疏远。
一抹尴尬爬上他因长期日晒而显得黝黑的脸庞,幸亏肤色深沉,这细微的红晕并不那么显眼。
予浅浅坐在那里,如同坐上了针毡,心头情绪翻滚。
时间犹如凝固,她终于打破沉默,侧过头,目光与沈玄相遇,轻声回答:“我是来找喜儿聊天的。”
此后的对话,双方都尽力维持着,却总显得生硬而客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平淡无奇的气息。
予浅浅敏锐地感受到对方努力营造轻松氛围的心意。
她越发感到局促不安,正思量着如何体面地告辞,里屋突然传来喜儿宛如天籁的声音,如同一根救命稻草,“浅浅,是你在外面吗?快来帮我选簪子!”
听到这声呼喊,予浅浅仿若重获自由,整个人瞬间轻松下来。
她猛地站起身,笑声清脆,眼眸中闪过解脱的光芒,“我得走了,喜儿在叫我呢。”
沈玄闻言,眉头不经意间轻轻皱起,那句话几乎是未经思考脱口而出,话一出口便意识到自己的失言。
这无疑是触及了某个微妙的禁忌,让他心中懊悔不已。
“那你赶紧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他的话语里带着几分慌乱。
予浅浅的笑容顿时变得有些勉强,不过还是礼貌地点了点头,转身向一旁的来福婶子致意后,便如同一阵风般,匆匆奔进了屋子。
门扉轻启,予浅浅几乎与迎面扑来的喜儿撞了个满怀。
喜儿笑靥如花,一边佯装生气地伸手去捏予浅浅腰间的软肉,两人之间那份无需言语的默契和亲密立刻展现无疑。
予浅浅自然不甘示弱,立即反击,两人嬉笑怒骂,好不热闹。
一番嬉闹过后,二人皆是香汗淋漓,最终相视一笑,一同倒在了那张铺着鲜艳红绸的床上,气喘吁吁。
就在这时,予浅浅的腰肢无意间触碰到床铺下的某物,发出轻微的“咯噔”声。
她好奇地探手进被褥中摸索,身子随之轻轻一翻,竟从被子里掏出了几颗圆润饱满的红枣,两人的笑声再次在屋内回荡,为这个午后增添了几分温馨与甜蜜。
予浅浅眉眼微蹙,语气中带着几分困惑与好奇,轻声问道:“你这床上为何散落着如此多的红枣呢?”
话音刚落,她不经意间拾起一枚红枣,尝试性地咬了一口,却意外发现那红枣竟是生生的,一股涩意瞬间在口腔中弥漫开来。
直叫她的舌尖发麻,一股不适感涌上心头,迫使她连忙捂嘴,欲将那令人生厌的味道吐出。
一旁的喜儿眼疾手快,迅速抽过一块鲜艳的红帕,温柔而细心地为她包裹住那令人不适的果子。
喜儿的脸上洋溢着少女特有的羞赧与喜悦,犹如是夕阳下最温柔的霞光,照亮了整个房间。
“这事儿你可不知道,我们这儿有个习俗,就是在女子出嫁前夕,要在她的床铺上撒满红枣,寓意着将来能够早早生育,儿孙满堂,富贵吉祥!”
喜儿一边解释,一边眼里闪过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顿了顿,她又笑眯眯地补充道:“等你哪天也穿上红妆,自然就明白了。”
说罢,喜儿竟嬉笑着,不加思索地将自己的大腿重重压在了予浅浅纤细的身躯之上。
一时之间,予浅浅只觉得呼吸困难,犹如整个世界都在那一刹那变得沉重无比。
她费尽力气,几乎使出了全身解数,终于将喜儿那顽皮的大腿移开,不由得暗自苦笑。
望着喜儿那因激动而泛红的脸颊,以及眼中春情,予浅浅的目光中流露出一抹复杂的情愫。
心中暗自嘲讽:还谈什么早生贵子,就凭你这大大咧咧的性格,将来你的夫君能逃过你的“热情”压迫,已是万幸了!
可是,喜儿对此全然不觉,她双手托腮,眼神中满是对未来的美好幻想。
“唉,说来也是奇妙,我从没想过自己会这么早步入婚姻的殿堂,以至于连着好几个晚上都辗转难眠,你看,眼下都熬出一圈黑眼圈了。”
说着,喜儿突然转头望向予浅浅,眼眸中闪过八卦的光芒,“浅浅,自从你和谢可衡的婚约解除之后……你心里有没有考虑过要嫁给哪位如意郎君呢?”
说着,喜儿调皮地扬了扬下巴,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比如说,我娘为你物色的那位沈玄,你觉得怎么样?”
面对喜儿的追问,予浅浅只是淡淡一笑,随意地躺在床榻上,发出几声应付式的干笑。
事实上,作为穿书过来的人,她心中并未真正考虑过婚姻大事。
与谢可衡的娃娃亲,本就是原主父亲一厢情愿的安排,如今婚约解除,于她而言反倒是卸下了一个重担,何必再去自寻烦恼呢?
至于沈玄,既然她心意已决,即将踏上前往江州的旅程,那么与他保持适当的距离才是明智之举。
一旦不慎卷入情感纠葛,想要抽身时恐会诸多不便,徒增麻烦。
至于其他的,嗯……她的心中似乎还有更多的想法与盘算,但那些故事,或许只有时间才能慢慢揭开其神秘的面纱。
予浅浅轻轻倚在床上,凝视着随着微风轻轻摇曳的床幔,思绪逐渐沉浸在过往的回忆中。
不一会儿,那薄纱之上犹如映现出了沈慕尘那清秀而俊朗的脸庞,五官分明,犹如工笔细描,每一次在她的脑海中浮现,都不由得让她心中一阵悸动。
那些日子里,他们共度的欢笑与温存,在这静谧的时刻,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让她的脸颊不经意间泛起了红晕。
她微微抬起手,试图以一个简单的动作将这些纷扰的思绪拂去,指尖在空中划过一道细微的弧线,犹如要将那些令人羞赧的片段一一抹除。
这样的尝试重复了数次,她才勉强将那些如野草般疯狂滋生、令人心跳加速的影像压制下去。
紧接着,床幔之上的幻影转换,一名青涩少年的形象缓缓成型。
少年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他的身影被光与影混杂出柔和的轮廓,增添了几分梦幻的气息。
少年的手指灵巧地穿梭于绿意盎然的草丛之中,轻轻采摘下一朵朵鲜艳欲滴的花朵与翠绿的叶片,细心地将它们编织成一顶精致的花冠。
他的动作中充满了对大自然的敬畏与爱恋,每一个细节都透露着纯真的喜悦。
随后,那少年犹如带着一颗忐忑而又充满期待的心,悄悄接近了予浅浅。
从背后轻手轻脚地捂住了她的眼睛,声音里藏着一份孩童般的顽皮与神秘,“浅浅妹妹,猜猜看,哥哥这次给你带来了什么好东西呀?”
那一刻,予浅浅先是微微一顿,随即用小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嘴角不自觉地鼓起。
语气里带着几分小小的失望,却也藏着掩饰不住的娇憨,“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原来就是一顶普通的花冠啊,这有什么稀奇的,我娘说,只有金子银子做的首饰才是好的。”
听到这话,少年的表情闪过一抹失落,眉头轻轻皱起,但这份不快很快就被他那颗纯真无邪的心所化解。
他弯腰拾起被“嫌弃”的花冠,再次展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眼中闪过对未来无限的憧憬与坚定,“浅浅妹妹,别急嘛,等玄哥哥将来长大了,赚到很多很多银子,就给你买那从西域来的,用真正的金叶子做的花冠,比这漂亮千百倍,你说好不好?”
“玄哥哥……”这个称呼在予浅浅的心中激起了层层涟漪,眼前的幻影与那段尘封的原主记忆中的沈玄渐渐重叠,融为一体。
曾经那个稚嫩的少年,如今已蜕变成为了一个棱角分明、浑身散发着青年锐气的男子,每一条脸部线条都勾出他成长的轨迹,以及那份不变的温柔与承诺。
予浅浅的眼眸因惊讶而放大,心中涌动的情感复杂而深邃,既是对过去的怀念,也是对未来的期许。
予浅浅猛地从床榻上一跃而起,双脚胡乱地踩进散落一旁的布鞋中,连鞋带都来不及系紧,便急不可耐地朝门口奔去,一副心急如焚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