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长风那天从刘大拿家回来后他们并没有根据约定第二天出发,因为对方主家还没给消息,没给消息意味着对方老人还在。
所以人家不给消息他们绝不能提前上门,哪有盼着人家家里死人的,所以他们只能等人家主家的消息。
萧长风又练了两天乐器,第二天下午刘大拿终于上门:
“小风,拿着东西走,那边来信了。”
“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好。”
萧长风正炒菜呢,菜刚炒了一半还没出锅,猛加了两把火把菜炒熟,给锅里添了水,让红梅看着锅,拿了一点随身的东西跟刘大拿走。
这次负责送他们的是刘大拿的三儿子,萧长风的行李早被放在了车上,三轮车把人接齐,立刻就往主家的方向驶去。
这次办白事的主家离家倒是不算太远,就在城外不远的一个村子里,到了地方的时候主家家里已经忙成了一团,负责联系刘大拿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他是管家或者管事,红白喜事离不开这种人。
村里的青壮和老人的子弟都在忙碌,女人们负责做孝衣,男人们负责通知亲友,买东西,跑腿,搭棚子,今天萧长风他们不再是二人转团体,他们今天可以叫鼓吹班子,鼓唱班子,鼓乐班子,吹鼓班子,怎么叫都行,他们依旧负责热闹,不过这次再没有戏台,请他们的人也不是一个村子,而是一个大家庭。
管事的一边往一个搭好的棚子里带吹鼓班子,一边跟刘大拿和丰老头感叹道:
“老头前几天看着就要不行了,孩子们赶紧都来伺候老人给老人送终,可老人最喜欢的大孙子在盛京念大专,老人临走前撑着一口气,非想再看一眼自个儿大孙子,家里人打了电话后孩子就往家里赶。”
“这一路可不近。”
“是呢,几百里地呢,孩子回来的时候眼睛哭的肿的像个桃子,鞋都跑丢了一只,老人看着孩子后这才闭眼。”
“真是个好孩子。”
“是个好孩子,还能考上大专,以后也有出息,你们就在棚子里吹吧,我去让人给你们生个炉子。”
管事说的吹可不是吹牛皮的意思,他说的是吹唢呐,代指的是吹拉弹唱,今天他们的第一个任务是演奏哀乐。
有人搬来了凳子,作为新人的萧长风主动承担起了给大家分发凳子的任务,大家大致围成一圈坐下,各自拿起了自己的乐器。
丰老头是一支唢呐和一个二胡,王老五则是一台手风琴和一个笙,刘大拿跟丰老头一样,但他给了萧长风一个笙和一个板胡。
女人们也没跑,秀莲拿出了一支笛子,李红霞接过了一对小镲,夏琳琳面前摆了一面硬面小鼓。
这还是萧长风两辈子第一次见到女人干鼓乐,或许这就是抱团取暖吧,为了团队能兴旺大家都想尽一份自己的心力。
刘大拿在萧长风面前放了一个凳子和一本书,打开一看竟然是乐谱,乐谱当先的第一页最上面赫然写着《大出殡》三个字。
短暂的忙碌过后也没有谁做什么指挥,王老五手风琴拉开,音乐声缓缓流淌,其他人立即跟上。
唢呐一响,整个院落的氛围顿时陷入哀伤,原本坚强的男人也红了眼眶,女人们更是号啕大哭,深深敬爱的长辈已经离开人世,后辈儿孙只能将不舍与思念化为这次哭泣,您看我们哭哭啼啼而来,我们再哭哭啼啼送您而走,愿您在另一个世界,在下辈子,一路走好。
跟二人转演出前的音乐独奏类似,哀乐一起,不用主家到家通知,村里人就都知道了有人没了,在稍微一打听,知道是谁家的老人没了,顿时整个村里的晚辈们哀伤,一起长大变老的同龄亲朋好友也都抹起了眼泪。
《大出殡》只是一个开始,《大悲曲》《悲离情》《渭水秋歌》《秦雪梅吊孝》,类似这些还有十多首许多人都耳熟能详的民间哀乐。
而且不仅这些就连许多流行歌曲也能吹,只要不是曲调特别欢快跳脱的其实都行,哪怕原本曲调不太对,经过这些经验丰富的乐器老师傅们稍微那么一改动,别管它多流行的歌今天也只能表达忧伤。
这一行一点都没别人想象中那么轻松,乐器一响就到了半夜,除了中途片刻休息和吃饭,大家都只能待在棚子里演奏音乐。
火炉在室外远远没有在室内那么管用,其实除了太阳,没有什么东西能给室外带来太多温暖。
那觉得冷怎么办?忍着。
冻手冻脚呢?继续忍着,挣钱吗,哪里有那么容易。
到了晚上主家的亲朋好友基本已经齐聚,就算远方来不及过来的,第二天早上也都能到场吊唁。
不过第二天萧长风他们就更忙了,早上起来早早吃完主家提供的早饭就开始演奏音乐,九点多开始他们挪动地方到了院子外面的开阔地,三位老同志继续奏乐,年轻人们则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李红霞和刘建军带着萧长风拦开人群打开了场地,其他两个女孩子先给打了个样,一人站一边相对着翻起了跟头。
十来个跟头翻过去只是稍微喘气,秀莲和夏琳琳本身长的好看,围观的男人们立刻开始鼓掌叫好,她俩是唱戏的,别管是不是受过专业训练,基本功傍身只是基本操作。
再有就是其他几人唱了几个小段二人转,专找搞笑的小段子唱,也唱了两首歌,群众反响都不错,不过萧长风还是觉得没有音响设备导致效果下降的有点多。
上午文的多武的少,下午和晚上文的少武的多,丰秀莲,李红霞,夏琳琳三个女孩负责耍手绢,耍扇子,唱曲跳舞,刘建军跟着唱了几段后表演起了自己的绝活。
只见刘建军大冷天的脱了上衣光着膀子开始表演喷火,这个完了以后还表演起了硬气功,徒手劈砖,徒手断木板,脑袋碎砖,脑袋碎酒瓶,人群中叫好声不断。
萧长风有点傻眼,没想到他们这个团队还有这样的一面,这种节目他以前只是在手机和电视机里见过,他不由得问站在旁边的丰秀莲道:
“这样不疼吗?”
丰秀莲翻个白眼道:“你说疼不疼?”
李红霞也倒是笑了笑不以为意的说道:
“现在他练的差不多了也就没那么疼了,年轻时候不懂事就靠一股子狠劲,有时候表演的时候操作不好,打的脑袋和手上头破血流的。”
那边刘建军表演完了,李红霞赶紧拿着衣服跑过去给自家男人披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