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全拉着王庆,一同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路上,范全责备起王庆来:“你初来乍到,还不清楚这里的情况。那段二和段五是这方圆五百里内出了名的刁钻泼辣,他们的妹子段三娘更是厉害,人们给她起了个绰号,叫‘大虫窝’。”
王庆不解地问道:“这女人怎么有这样的绰号?”
范全环顾四周,低声说道:“咱们回家再细说。”
回到家中,范全给王庆斟了一杯茶水,便开始详细讲述段家的事情。
原来,段家是房州的大户人家,段太公有五个儿子和一个女儿。
老大段忠前几年因病去世,剩下段孝、段仁、段义、段信和女孩段铁英。
段铁英是家中排行最小,人称段三娘。
段仁、段义性格懦弱,而段孝和段信则生性叛逆,给段家惹了不少麻烦。人们皆称他们哥俩为段大虫段二、段五。
后来,他们混迹赌场,靠欺行霸市、强取豪夺积累了家业。
然而,在这兄妹之中,段三娘才是最厉害的角色。连段孝和段信都对她敬畏三分,事事都让着她。
段三娘性格暴烈,全不像女孩模样,而且力大无穷,经常把几个哥哥打得落荒而逃。
后来,她得到高人传授武艺,更是如虎添翼,十几个汉子都近不了她的身。
这段三娘相貌丑陋,生性放荡不羁,最喜欢调戏男子。
看到模样俊美的良家子弟,便诱骗到家中玩弄一番,然后残忍杀害,在后院挖坑掩埋。
几年间,不知有多少青壮男子惨死在她手中。
十五岁时,她嫁给了一个高大英俊的丈夫,但丈夫性格懦弱。
与段三娘成亲不到一年,便莫名其妙地死了。
后来,又找了一男人,但没出两年,男人又死了。
从那以后,段三娘便得到了“大虫窝”的绰号,意思是她的家是老虎窝,进去的人绝没有活着出来的。
因为这个绰号,没有男人再敢娶她,如今二十五岁了仍然孑然一身。
她仗着自己力大无穷,和段孝、段信专门在外寻衅滋事,赚取不义之财。邻近的村庄,没有一人不害怕她的。
范全将段家的斑斑劣迹娓娓道来,王庆不禁诧异道:“段家如此横行霸道,官府竟视而不见?”
范全叹息道:“段家如今财雄势大,早已用金钱铺平了官府的道路,里面不乏他们的耳目。他们开设的赌场,犹如无底深渊,诱人深陷其中,赌桌之上布满了陷阱,一旦踏入,便是倾家荡产的结局。段家兄弟何时见过有人能从他们手中赢得如此巨款?表弟啊,你偏偏要去那虎穴龙潭招惹是非!更何况,你脸上带着刺配的印记,定州各地已贴满了捉拿你的告示,一旦身份暴露,后果不堪设想!因此,我初见你时,不敢直呼其名,只以李大郎相称。”
王庆被范全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
范全站起身来,语重心长地对王庆说:“今日段家兄弟能如此大度,全看在我的面上,还主动将银子让给了你。但我深知,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
王庆好奇地问道:“表兄与段家兄弟交情竟如此深厚?”
范全解释道:“正因我在两院任职,他们时常有求于我,让我在官府中为他们周旋。我曾帮他们办过几件事,虽然他们凶悍,但还算讲义气,知恩图报。”
接着,范全询问王庆是如何流落至此,又因何惹上官司。
王庆便将自己刺配陕州、刺杀张管营的经历一一道来,却隐瞒了与娇秀及童贯的纠葛,只说自己因打抱不平伤人,才被发配陕州。
范全叮嘱道:“从今往后,你就叫李德,李大郎。还有,你脸上的金印得想办法去掉。定山堡远离京城,官兵鲜少踏足。我在此有几间草屋,二十余亩田地,还雇了几个庄客打理。你就先在此避避风头,等风声一过,再做打算。”
王庆忧虑地问:“我这脸上的金印能去掉吗?”
范全自信地说:“我对医术也略有涉猎。当年在建康,有幸结识了‘神医’安道全,以重金结交,学得了去除金印之法,至今记忆犹新,不妨一试。”
说完,范全拿出一包药粉,用水调和后,涂在王庆脸上的金印处。
一日后,金印处泛起红疤。范全又用金玉细末调治,历经二月有余,那金印竟奇迹般地消失了,只留下浅浅的痕迹。
某日,范全告知王庆要去州里当值几日,便离家而去。
次日清晨,王庆刚洗漱完毕,庄客便来报:“段太公来访大郎。”
王庆心中诧异,暗自思量:或许是段太公来看望表兄的吧。于是,他迎出门外,只见一位面容苍老、银须飘飘的老者站在门口。
王庆客气地回应道:“范节级因公差在外,目前并不在家中。”
那老者嘴角浮起一抹笑意:“你就是李大郎吧?”
“正是。”王庆答道。
“我正是专程来找你的。”老者爽朗地说。
王庆连忙将老者迎入客厅,一番寒暄后,二人分宾主落座。
段太公仔细打量着王庆,从头至脚,不住地点头称赞:“果然魁梧不凡!”
接着,段太公便询问起王庆的来历,为何会来到这里,与范院长是何亲戚关系,是否已成家立业。
王庆心中警觉,于是编了一串谎话,含糊其辞地说:“我乃西京人士,父母早逝,妻子也已离世。范节级因公干到西京时,见我孤苦无依,便将我接到此地。我略懂些拳脚功夫,打算日后在本州谋个前程。”
段太公听后大喜,又问了王庆的生辰八字,便告辞离去。
又过了几天,王庆正心中疑虑重重,这时,一个道士推门而入,问道:“范院长在吗?”
王庆打量着眼前这位道士装扮的人,心中疑惑。他答道:“范院长公差未归,尚未返回。”
话音未落,门外突然有人喊道:“请问是李先生吗?”
道士与王庆一同向外望去,只见范全恰好归来。
范全将道士迎入内厅,三人坐定。
范全问道:“李先生,您怎会来此?”
王庆闻言,猛地想起:“他便是那卖卦的先生,多年之前,我曾在街头找他算过卦。”
李助也认出了王庆,对范全道:“院长,我一直未能前来拜访,请问您这身边这位可是姓王?”
范全指着王庆说:“这位是我兄弟李大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