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我的目标就是想要复仇,从未想过假如有一天,我真的复仇成功了,那我会何去何从。”
“当我将剑架在脖颈上,想去见我 的父亲时,我似乎听到有什么人在喊我。”
“似乎是师姐,也似乎是师兄,也似乎是父亲。”
“我扭头,那一瞬间觉得不可置信,因为我明明记得我杀死了所有五香派的人,可却唯独有一个孩子逃过一劫。”
“她在牛棚里,在草垛里面藏着,我没有注意到她。”
“当时我就愣住了,因为她是那么的小,那么的脏,头像个鸡窝,骨瘦如柴,衣服也脏的不像样。甚至脖颈上都带着项圈。”
“那一瞬间我就意识到,她也是跟我一样,被这个该死的宗门畜生,所虐待的人。”
“我觉得,她应该是看到了,就像当初的我一样,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可她却不害怕,眼睛干净得不像话。简直是清泉中捞出的明珠。”
“我仿佛在她的眼神中,意识到羞愧,以及罪孽!”
“好像是被扒光,站在一个小孩面前那般。”
“我只记得那日的月光很冷,血也很冷,剑也很冷。我走过去,蹲下问她叫什么名字,她不会说话,脏兮兮的手想帮我擦血。”
“我嫌弃她脏,就把她抱起,带着她离开了五香。”
明明只是想听微吟跟须檀的故事,可微吟讲了大半天,最后才讲到须檀。
而两人的相遇,也是极其的……爱墨竹一时间内心难过,不知如何作答。
微吟眼神涣散,似乎整个人都陷入那股回忆之中。
但她吸了口气,继续道:“但是一切都无所谓,好在最后我有了须檀。”
“她那会似乎不会说话,明明已经7、8岁,但看起来就好像是个2、3岁的孩子。什么都不会,喜欢在地上睡,看见牛啊羊啊狗啊的,就往它们身上钻。”
“不让吃不吃,不让喝不喝,连交流都做不到。我费了很大很大的功夫,这才把她教的像个人,她学会的第一句话就是师姐。当时我真的挺感动的,跟养小孩一样。”
“后来我俩年龄都大了,我问她想不想加入宗门,实际上是想问她还记不记得那些事。”
“总觉得,也许她小的时候不记事,忘记了那些事。但长大了也许会记得,我 就害怕她会责怪我。”
“屠门灭门这种事,到底有多么的可怕,我也曾看在眼里过。”
“但好在,似乎她根本不记得。”
“那个时候我用了很大的精力来教养她,她也逐渐从最开始的麻木,到后来会开口讲话。”
“也慢慢会说话,饿了会找饭吃,渴了会找水喝。遇到什么事情都会来找我, 我也会帮她解决,慢慢的,她就变得很黏人。”
“跟小尾巴一样天天在我身后藏着,天天抱着我喊师姐。”
微吟逐渐开始有了笑意,眼神中也是充满慈爱:“她笑起来真的很好看,感染力很强。”
“那次她饿了,我在厨房做饭,她说要吃饼,围着我不断转圈,师姐师姐喊个不停。”
“一开始我还很烦感,觉得吵得慌,想让他闭嘴,但很快我就想起,我记得儿时也是这般。围绕在师姐们面前,她们刻苦练武,我就在一边拼命叫喊。”
“师姐师姐!”
“只是觉得很有意思罢了,我就听着她叫,黄昏下的一抹阳光照射在她的脸上,是橘黄色的。”
说到这,微吟说不下去了,她闭上嘴起身走到须檀身边。
望着还在昏迷中的她,眼泪不知不觉开始流出,不断抚摸须檀的额头。
“我与她情如姐妹,却又是我一手看大,似乎是我的孩子般。半是孩子,半是妹妹。谁料天有不测风云,她身上有很是罕见的疾病,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只是苦寻法子也未能治疗好。”
“那时我走了很多地方,一直想寻寻找治好她疾病的办法。”
爱墨竹也默默走来,坐在一旁,此时他心里也是苦涩的,却不知该说什么。
“但我从另外的地听听说,鬼尊大人能力强大,这种疾病似乎能治疗。”
“但治疗的前提,是需要被控制……”
说到这,微吟忽然抬起头,对着爱墨竹露出一股极其诡异的笑容。
爱墨竹愣住了,顿时一股寒风顺着脊背爬上神经,忽然他意识到,他跟微吟不是偶然相识!
“这个法子,就是我在黑市知道的,也得知了鬼尊会来苏安。都是提前踩点好的,才会……”
说着,微吟不由得露出很是……猥琐的,得意的,狂妄的笑:“章明师兄,是我对不住你!”
爱墨竹一副僵硬的表情,全然不知自己该是什么表情,什么语气,来面对。
“……”
他索性扭头去注视邬卿,但邬卿依旧摆弄着手里的书籍,全然没有在意这里的情况。
爱墨竹原本想安慰微吟的手,一直僵硬在空中,收回去不合适,不收回去也不合适。
还是微吟看他像个木头,很是体贴的把他的手放回腿上。
“放心吧,我会带你们去找笃黛的,你们接下来想让我帮什么,我都能帮。”
“只是……”
只是微吟话锋一转,“只是我的须檀,你可一定要平安幸福,快乐的长大啊!”
微吟摸了摸须檀的脸,须檀在昏迷中,流出一丝泪水。
如那夜的血般,冰凉的滴落在微吟的手上。
“啪嗒!”
邬卿终于研究完,气愤的扔了书,爱墨竹以为邬卿要发火,但他只是灰溜溜的把书捡回来。
又去拉爱墨竹:“走吧,去找笃黛!”
爱墨竹哦了声,去看微吟。
“走,我带你们去找笃黛。”
说罢微吟刚起身,手就被人拉住,她一惊,茫然的转头。
不知须檀何时清醒,迷迷糊糊拉住微吟的手:“我也要去……”
微吟瞪大眼睛,凑了过去:“何时醒的?”
“师姐,”须檀哭着道:“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我把你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