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
似乎是敲打玻璃的声音。
赵佳禾开始有了微弱的意识，这声音不轻不重，又让人无法忽视。
好烦啊。
到底是谁在扰人清梦？
他隐约感觉自己被限制在狭窄封闭的空间里。一直保持着这样蜷缩僵硬的姿势，胳膊上的压痛感若有似无地朝着神经末梢蔓延。他暗自蓄力，总算是成功地翻了一个身，先前被压住的手臂如释重负。
他艰难地从地面上爬了起来，揉了揉昏沉的脑袋，努力地回想着在此之前所发生的事。
此刻他正在一辆疾驰的火车车厢中。确切地说，他是在两节车厢之间的狭窄过道里。
车厢内弥漫着金属的独特气味。随着火车的晃动，他的身体也跟着晃动。在他的周围堆满了各种各样的行李，黑色的帆布背包，银灰色塑料旅行箱，以及足以装下一头小猪的巨无霸拎包。
这些行李杂乱无章地堆积在一起，原本就不怎么宽敞的过道更无下脚之处。
火车哐当哐当地向前行驶，漆黑的风擦着玻璃飕飕地叫嚣而过。
赵佳禾简单地查看了一番，这里没有他的行李，不光是行李，他甚至连车票都没有。
那他是怎么上的火车，他的目的地又在哪儿？
砰砰——
这没完没了的敲击声，从他还在睡梦中开始一直持续到现在，隐藏在哐当哐当的火车运行的声音里。
除赵佳禾外，车厢内的其他乘客都垂着头，双眼紧闭，他们似乎被一股神秘力量控制，集体陷入沉睡。
就连乘务员都闭着眼睛。
“呜……呜呜……呜……”
前面的一节车厢传来了小孩的哭声。
他顺着声音来到六号车厢。
昏暗而寂静的角落里，一个小男孩紧紧地蜷缩着自己的身躯。他面前巨大的行李箱犹如一座不可逾越的堡垒，挡住了他大半个身形。他的头深埋在膝盖之间，仿佛想要将整个世界都隔绝在外。
小男孩单薄的肩膀微微颤抖着，似乎在努力克制着什么。每一次轻微的颤动，弱小的身躯都跟着传出一声低沉压抑的抽泣。
“小朋友。” 赵佳禾蹲下问道，“你爸爸妈妈呢？”
小男孩停止了哭泣，没有回应。
“小朋友？”
他像是突然被人按下了暂停键。静止不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没有任何动作。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就在赵佳禾觉得自己的耐心即将要消失殆尽的时候，小男孩缓缓抬起头。
乌云被风吹散，月光透过窗子照亮了车厢，赵佳禾借着朦胧月光才看清楚了这张脸。
这绝非人类的皮肤，更像是用一种粗制的棉麻布制成的，眼睛的位置则是两颗黑色的纽扣，鼻子和嘴都是用棉线胡乱缝在嘴上。一根暗红色的线将他的嘴巴缝合了起来。
因此他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赵佳禾感觉自己的脚下如同灌满了铅，无法挪动。他想起曾经听别人提到过鬼压床，应该就是这种感觉。
小男孩似乎在嘀咕些什么，不断地重复某句话，因为嘴巴被缝上，他说得很含糊，赵佳禾听得不太真切。
只能依稀听清两个字。
“解……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