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外,依然是哀鸿遍野。
无数患了病的百姓们,有的拄着拐杖步履蹒跚,有的怀抱婴儿泪眼婆娑,全部都被身后的官差们拿着长矛从城里驱赶出来。
“求求你们……我儿还小,他才刚出生没几个月……他没有患病,让他留在城中吧,待在外面他会活不下去的!”怀抱着婴儿的女人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身旁,一个年轻人大声地喊叫:“我没有得病,我没有得病,我没有患瘟疫,你们凭什么将我赶出来?放我进去!”
也有老人颤颤巍巍地哀声恳求:“我患了病,只要赶我出去就好……为何要将我的儿女们也一并赶出来?留他们在城中吧!”
手持长矛的官差冷哼一声,“你说他们没病,他们就没病?县长大人有吩咐,举凡是与病人接触过的,全数赶出城去,宁可错杀不得放过!”
说着,手里尖锐的利器对准了老人的脖子,只差一点就能捅下去,将其捅个对穿,“还不快滚!”
“阿耶,阿耶你年纪大了,别再跪了……”连忙有儿女上前将其搀扶,生怕他惹怒官差被捅死。
老人霎时间老泪纵横,“咳咳咳,是阿耶对不住你们!阿耶年纪大了,早知如此早早死了,也省得拖累你们!咳咳咳!!”
他一阵剧烈地咳嗽,几乎要将肺都咳出来一般,倏然,“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血来。
将周围人都给吓了一跳。
“阿耶!”
“……”
四处哭声不断,官差们一一执行着县长下的命令,将这些人驱赶在城外,禁止他们入城。
只要城中没有了病人,瘟疫便不会蔓延,他们也能活下来……
忽然,身后一阵响动。
正举着长矛的官差们,甚至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来,忽然瞧见,面前正扒着自己的长矛拼命想要往回挤的百姓们全都瞪大了眼睛。
“城门,城门关了!”百姓探出手去,指向官差们背后的城门,一个个惊慌不已地叫喊出声,“别关,别把我们关在外面,让我们进去!”
百姓们越发激烈的往前挤去,甚至,不惜有主动往长矛上撞的,只为了给身边的亲人们开辟出一条道路。
他们不要被驱赶出城!
被赶出了成就,真的一点活下去的希望都没有了!
没有大夫也没有药物,只能在外边等死!
官差们下意识地回头看去,这才发现,那扇敞开的城门此时正在飞快地闭合。
霎时间,所有的官差脸上一白,惊慌失措,“等等!别关城门!我们还在外边!”
他们甚至顾不得阻拦这些患了瘟疫的百姓,急匆匆地回头朝着城门处奔去,人流涌动,无数人都疯狂的想朝城门处挤。
“快!快关城门!”城门处,只听得急促催促声。
终于。
“嘎吱——”一声沉闷而绵长的重响之后。
那扇门彻底的闭合了。
城门后的人,飞快地运来重物抵在门后,仅凭这些百姓是无法击破城墙,打开城门的。
……
天彻底地阴沉了下去。
城门外,风声呼啸而过。
“不、不要……”
带血的手,拍打在城门上,留下暗褐色的掌印。
“别将我们关在外边……求求你们,放我们进去吧……”
“我没有病,我没有病啊!”
哭嚎哀求声不断。
却也有人已彻底麻木地靠在了城墙边,脸色绝望而平静,无声无息地等死。
“阿娘,我们是不是回不了家了?”面色苍白的女人怀中,一个梳着垂髫的年幼小童,茫然地抬起头来问道。
女人将她往怀中用力的抱紧了,垂下眼帘的瞬间,泪水滚出眼眶落在女孩的脸上,“阿娇别怕,阿娘一定会救你的……”
“阿娘别哭,”女孩伸出手,擦拭女人脸颊上的泪,“就算回不了家,也没关系,阿娇不怕的,有阿娘在就不怕……咳咳咳!”
一阵猛烈的咳嗽,女孩的嘴角溅出些许的血沫。
女人急忙伸手擦拭着女儿的嘴角,“阿娇、阿娇别怕……”
她喃喃地自语着,眼中泪如珠子滚落,不断地念叨着“别怕”二字,已不知是想要安慰女儿别怕,还是想要劝自己别怕。
忽然,不远处,一个年轻的女声响起。
“咦?怎么这许多的人聚在城外?”
……
李令皎站在距离县城有些距离的地方,茫然地看着城外密密麻麻攒动的人头。
莫非,是城门还未到打开的时候,想要进城的人全都候在门口?
但这些人也太多了吧……
“这是还没到开城门的时候么?”李令皎回头,看向身边的杜二,疑惑问道。
营地里,那几个患了病的已经陆陆续续全都治愈了,通过在他们身上的实验,李令皎也大致确定了兽药链霉素的人用剂量。
所以,她在留下了大批的备用药物之后,将营地内的所有事物暂时交给了阿桃牛沛等人,紧跟着,带着人朝着县城来了。
从杜二的口中得知,而今瘟疫蔓延肆虐,李令皎便决定,干脆前往附近的州县施医救人。
一来,她是无法再确定自己有药物的情况下,眼睁睁的看着众多人病死。
二来,她也想趁着这个机会,发展一波属于自己的势力。
阿桃最初是不愿意留下的,她想要跟着李令皎,仙姑去哪儿她就去哪儿。
但是仙姑说,而今阿桃已经学了不少东西,至少对于流感和鼠疫都有了医治的经验,也知晓如何遏制瘟疫、隔离病人,将营地交给阿桃打理,她才能放心。
阿桃只好留下了。
而李令皎带着杜二,还有苗高等人,首个赶往的目标就是凤宁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