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数人的午睡结束后,这座小城里好像开始活了起来。
上班的早已出门上班。
放假后赖在床上的继续懒着。
定点出门晒太阳唠嗑的也都出来了。
当然还少不了各家的皮猴子们。
争先恐后的能出来的都跑了出来,叽叽喳喳的相当热闹,这其中显然不包括蒋小周。
已经看到挂历的蒋小周得知了准确的时间,2003年的4月13日星期日。
北方初春的空气里还泛着丝丝寒气,然而老周家里的暖气还在冒着热气,没有停止供暖。
不知道晚上是回自己家,还是继续待在老周家这里。
但很显然的是,明天就周一了蒋小周得上学。
一想到还要上学,蒋小周头有点大了。
合着她思来想去这么久,居然连自己还要上学这件事都给抛在脑后了。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真的要在这里重新活一回,有些事情还需要做些长久的规划。
她现在可不是孤身一人,有爹有娘长辈都在世的。
想龟缩都没地儿,跑远了搞离家出走这套说不定还会碰上人贩子。
她蒋小周可没有那个闲情逸致和人贩子斗智斗勇。
蒋小周有了些思绪,回想着脑中还记得的一些重要的事件。
翻开一本从来没用过的作业本上,打算记录下来。
梳理完自身的大概脉络,蒋小周想,能不能利用些什么搞钱,好提前实现经济自由。
得益于重生小说看的多,也得益于短视频的推送。
还真的让蒋小周回忆起不少关于千禧年后的事情。
只可惜的是,蒋小周并不能记得清那些事情所发生的年份。
只见小小的作业本上,出现了行云流水一样潇洒的连笔字。
蒋小周压根没有想起来,现在她的字应该和狗爬一样难看。
回忆起过往,即使过去再久,也总是令人不由自主的沉迷于其中。
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天空都有些黯淡了。
小心的把作业本收起来放好,蒋小周站起身朝屋外走去。
这才发现屋内已经暗得很了。
只不过她一直坐在窗台前写字,这才没注意到。
想起小时候老太太能省就省的性子,蒋小周也没多说什么。
“姥姥,姥爷呢?”
客厅里只看到了老太太一个人,蒋小周不由有些好奇。
“躺下了,你作业写完了?”
因为没有多少亮光,冯秀娥脸上的神情蒋小周看得不太真切。
“嗯,我妈什么时候回来?”
蒋小周想知道,今晚自己是回家睡还是在老太太这里过夜。
“应该快了吧?”冯秀娥不太确定的声音传来。
对方又接着说:“饿不饿?“
“中午的臊子还剩不少,姥姥给你煮个面?”
下意识的反胃又涌上心头,蒋小周想也没想的拒绝了
“不用了不用了,我还不饿!”
说完就听到肚子“咕噜噜”一声,令蒋小周尴尬不已。
好在老太太年纪大了耳背,并没听见什么其他的动静。
突然想起了什么,蒋小周开口问。
“家里有那个饼子吗?”
这个可是自从姥姥去世后,再也没吃到过的一种五香味的饼子。
小时候蒋小周特别喜欢吃,可惜一般情况下周瑛不舍得买。
也就在冯秀娥这,周瑛才会买来给老太太吃。
有机会她蒋小周一定要知道这个饼子是哪里卖的。
“你倒是个会吃的!”
就见冯秀娥从昏暗不明的客厅里站起来,朝着厨房走去。
目睹这一幕的蒋小周突然心里莫名复杂。
倘若能有个怪罪的对象,这一切究竟该怪谁呢?
她自己终究是把后来父母身上那股怨天尤人的心态,学习的淋漓尽致。
隔着玻璃,蒋小周看不太清楚冯秀娥是从哪儿掏出来的袋子。
只见冯秀娥从袋子拿了一个饼子出来,喊蒋小周过来拿。
啃着时隔二十多年后终于再一次吃到的饼子,蒋小周也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究竟是她自己美化了记忆?还是记忆改变了味觉?
蒋小周也说不清楚,只觉得这饼子的味道变了个样子。
但身体残存的肉体记忆并没有变。
蒋小周觉得她这副躯体对吃到这个饼子,还是感到开心的。
她正啃到一半,敲门声响了起来。
此时屋内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外面的天空还散发着些许的余晖。
蒋小周听到了玄关处传来母亲的喊门声,一边吃着一边走向门口。
打开门后,就看到一日未见的周瑛好似沧桑了不少,整个人疲态尽显。
周瑛进门瞥了眼吃着饼子的蒋小周,眼底浮现了一丝不悦,但终究是没说什么。
吩咐蒋小周收拾下回去的东西,周瑛就拉着老太太走向阳台。
顺势还把阳台的门关好上了锁。
蒋小周撇了撇嘴,心想有啥了不起的,还背着自己说悄悄话,嘁~
接着她转身就走向左边的屋子里。
但还是不可避免的难过渐渐涌上蒋小周的心头。
这个房间里需要防着的人有谁呢?
老爷子周和平九十多的年纪,平时在身边讲话都听不太清楚。
别提她俩还特意走到阳台,还锁上门。
也就只能是防她这个小孩儿了,耳朵灵的很。
而且周瑛进门时候那一抹不悦,被蒋小周看在眼里。
除了醒来时候尿的床,蒋小周不知道周瑛为什么看着她会不开心。
总不可能是手里的这个饼子吧?
蒋小周收拾书包的手渐渐放慢动作。
说起来,也不是没可能。
毕竟这个饼子能成为她幼年的白月光不是没有原因的。
除了不知道在哪买的,就是自己家从没吃到过的。
在面糊糊以外的食谱上出现的另类食物,可不就是她心里的白月光吗?
而这个白月光,看来不外乎是周瑛买来给冯秀娥吃的。
罢了罢了,她一个小屁孩和一个将死之人争什么呢?
蒋小周停下手中的动作,默默的蹲下来,把头埋在膝盖里。
难以被人察觉到的哭声,透过膝盖,并没有任何人听到。
片刻后,蒋小周站起身来。
小孩儿袖子上隐约的湿痕,在昏暗的房间里压根看不清楚。
更别提灰黑色水泥地面上的那几滴水珠。
无人知晓它的存在,片刻后就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