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戚夫人正要去皇后宫中请安,途中恰好碰见戚触龙去见皇上,戚触龙瞧见戚夫人亦是惊喜,于是笑道:
“怎得这么巧,在这里还能碰上妹妹。”
“哥哥进宫可是有事?”
“依妹妹嘱托,为娄敬之事而来。”戚触龙笑看向戚夫人:“妹妹独具慧眼,那娄敬果然不是安于现状之人,他奉命去陇西戍边,居然突然折转来了洛阳,想要一见天颜。”
戚夫人微微一笑,看来迁都长安很快便要提上日程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戚触龙继续道:“我昨日在街市上遇到一个人,来自鲁地,刚好是娄敬的朋友,他托我进宫给季布求情,妹妹觉得如何?”
戚夫人看一眼戚触龙:“哥哥所说之人可是朱家?”
“正是!”戚触龙顿觉好奇:“妹妹是如何知晓的?”
戚夫人不语,史书记载,朱家为季布之事找到夏侯婴,请夏侯婴向皇上说明其中利害关系,故而在夏侯婴的力荐下,刘邦饶了季布死罪,并赐郎中之位。
眼下朱家找到戚触龙亦算是天意,夏侯婴至今未得召见,可见刘邦还在犹豫自己的建议,想到这里,戚夫人看向戚触龙:
“为季布求情,哥哥可有想好说辞?”
“朱家都与我说过了,我如实陈述便可。”
“那朱家先找的夏侯婴,又找了哥哥,哥哥若是进言成功,岂非抢了夏侯婴风头?”
戚触龙闻言微愣,他倒没有想到这一层,于是问戚夫人道:“那妹妹觉得哥哥应该如何?”
“哥哥只管提娄敬面圣之事。”戚夫人看向戚触龙:“至于季布之事,皇上若问,哥哥便做个顺水人情,皇上若不问,哥哥毋庸去提。”
“可是我已经答应了朱家,倘若如此,岂非出尔反尔?”戚触龙似有些犹豫。
“皇上先前问了妹妹有关处置季布之事,妹妹已经为季布求过情了,皇上的旨意也就这一两天的事。”戚夫人说着微微一笑:
“哥哥面圣之后,自可与那朱家说明在哥哥的陈述下,皇上已经同意了赦免季布死罪,并且还会赋职,让其心安。不过,对外仍是统称夏侯婴力荐有方即可,如此一来,既让季布承了哥哥的恩情,又不至于得罪了夏侯婴。”
戚触龙闻言顿觉欣喜地看向戚夫人:“如此甚好,妹妹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听妹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戚夫人闻言一笑,转而稍稍上前一步:“季布是大才,哥哥可与其相交,雪中送炭的恩情,季布当以心向之。”
“妹妹所言极是。”戚触龙点头道:“我原本就敬仰季布为人,碍于各为其主而不得相交,如今若是能结为兄弟,亦算是了了我的一大心愿了。”
“此番齐地出了如此大的变故,虽然因发现及时而未曾招致大祸,但皇上怕是起了顾虑。”
“皇上?”戚触龙微微一愣:“皇上打算如何?”
“自韩信走后,皇上便有了解散齐地兵权的想法,如果我没猜错,魏解之事一了,齐地的军队便要解散了。”
“解散兵权?”戚触龙似有些震惊地看向戚夫人:“齐地将士三十万,说解散就解散了?而且解散完,那些士兵去哪儿?”
戚夫人看一眼戚触龙:“哥哥可有想过建一支自己的私兵?”
“私兵?”戚触龙说罢赶紧后知后觉地压低了声音道:“妹妹可是糊涂了?朝廷禁止设立私兵,发现是要被砍头的。”
“那便不要被发现。”戚夫人凝重了眸子:“如今天下大势,风云变幻,局势莫测,哥哥也要为自己,为戚家的未来多做筹划才是,拥兵不是目的,防身才是初衷。”
见戚触龙不说话,戚夫人于是又继续道:“哥哥眼下虽说已荣升将军一职,手握重权,但毕竟远在边境,远离了朝廷的中心。反观吕氏一族,吕泽身为列将,统领着皇上的嫡系部队,而其弟弟吕释之则从旁协助,外加一众沛县的势力左右朝廷,万一发生点什么,哥哥当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了。”
戚触龙心中触动,但仍有疑虑:“建私兵不是小事,光是军资问题便是一大难题,另外,士兵的招募和日常供给,还有如何保密不引起朝廷的怀疑,这些妹妹可有考虑?”
“军资以及日常供给哥哥不用担心,咱们在定陶有歌舞坊与织室若干,现下姑姑又增设了酒舍、茶楼,产业日增,远播梁楚之地,乃至洛阳亦有我们的产业。目前的收益足以应付暂时的私兵供给,而士兵的招募可以从北地的士兵中挑选,至于如何保密,那就看训练场地了。”戚夫人说着看向戚触龙:“哥哥可有推荐?”
“训练场地?”戚触龙被戚夫人问得一愣,于是思索片刻道:“妹妹觉得定陶如何?毕竟知根知底,开展也方便。”
“不行。”戚夫人摇头:“太明显了,很容易被人抓住把柄,而且定陶目前是彭越的封地,哥哥在彭越的地盘上训练私兵,不是很明智的选择。”
戚触龙想想也是,于是继续道:“既然定陶不行,妹妹觉得长安如何?我先前听娄敬说了长安要比洛阳好,所以他想力劝皇上迁都长安,既然长安比洛阳好,想必训练私兵亦不在话下。”
“长安虽好,但万一迁都成功,天子脚下,哥哥是想与吕泽统领的亲兵一争高下吗?”
戚触龙被戚夫人问得愣住,以他目前的实力,自然是没法与吕泽相抗衡的,一时也没了主意。
“哥哥可有想过云梦泽?”戚夫人提示道。
“云梦泽?”戚触龙略显意外地看向戚夫人:“陈地的云梦泽?”
戚夫人点头:“陈地在楚国的西部边界,与韩信所在的楚地接壤,而且云梦泽水域广阔,周边既有平原也有丘陵,适合隐蔽。另外,云梦泽周边水陆运输发达,亦方便军队的调动和物资的运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