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氏听得出她这话中的嘲讽,多了几十年的智慧,却被一个二十不到的黄毛丫头玩得团团转?
妇人眼中划过一抹阴毒之色,沉声丢下一句:“别得意太久,你给我等着吧!”
说完,就甩袖而去。
柳月懒得搭理她,回了仪如院中,只见谢蘅也才送完宾客回来,夫妇二人忙碌了一整日,总算可以坐下来好生歇息了。
“听说女客席上出了什么事,”谢蘅倒还惦记着她,问道,“跟你没关系吧?”
柳月也就把今日的意外顺口说了一遍,青年安静地听着,最后忍不住勾起唇角:“此事是你在背后给二婶使绊子吧?”
“你怎么知……”
柳月下意识地转过头,好奇的话脱口而出。
触上谢蘅揶揄的眼眸,她方才轻轻咳嗽一声,承认了下来:“是我安排的。她拿我当个傻子哄骗,得了好处自己拿去,脏事不沾身,我可没那么蠢。”
说着,柳月难免有几分忐忑地看向他:“你觉得我这样,做得不对吗?”
“怎么会?”谢蘅挑眉,“我那个二婶二叔两口子,在我小时候没少瞧不起我,逢年过节,每回都只给谢锦压岁钱,拿我当空气。你这算是替我出了一口恶气。”
柳月这才不由得放松下来,想起沅氏之前所说的秦夫人和柏氏不合的事情,有心想问一问。
谢蘅看见了她迟疑的神色,直戳了当道:“你想问什么就说。”
柳月这才道:“二婶倒是说漏了一句嘴……她说秦夫人当年,跟柏氏关系不好。”
话音落下,室内也归于沉默。
因为他们小两口子说话,丫鬟们都早已经退出去了,因此屋内只余下二人。
半晌,柳月才听见他冷冽的嗓音响起。
“何止是关系不好……当年我母亲会失足落水,就是被她所害。”
柳月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是漫长的沉默过后,她却不敢追问此事的细枝末节了。
又过几日,柳月在整理府中事务的材料时,却见春香带着一人进来。
“二夫人,何业家的来了。”
何业夫妇便是跟着她一起嫁过来的陪房,被柳月派遣,专门管理她名下的铺子和田地的。
柳月抬起眼眸,果然见到衣着素净却得体的何业家的上前来,恭敬地朝自己行礼问好。
“何家嫂子来了,坐。春香,奉茶来。”春香答应一声出去。
柳月知道他们无事不会轻易进来见自己,也就开门见山地问道:“今日登门,是有什么缘故?”
何业家的果然就忍不住点头叹息道:“果然瞒不过二夫人的眼睛,近日来我们铺子里倒有人闹事,拿着铺子里的糕点说是吃一口就中毒了,闹得沸沸扬扬的,整条街都知道了。”
柳月轻轻皱眉:“那闹事者都是相同的人么?”
“是的,一个年轻人拖着一个老头子,父子二人整日在我们铺子里闹,害得原本想来买糕点的客人都被吓跑了,如今生意惨淡。”
柳月沉吟:“我知道了,你别着急,暂且回去吧。过两日,我来铺子里视察一下。”
何业家的这才点点头,站起身:“是。”
柳月没急着去铺子里,先着人在附近埋伏着,等对方闹事时,看清了面目,回来回禀了她。
春香听着小厮的话语,却忍不住皱眉道:“这不是柴妈妈的长相么?”
柳月心中顿时了然,想必是沅氏实在忍不下这口气,非要给自己找点事情。
柳月提前问谢蘅借了他的护卫秦德,来到铺子里时,恰好听见“哎哟”一声,随即是一声洪亮的高声呼喊:“柳氏铺子卖的糕点有毒,吃了肚子疼啊!”
很快吸引了周围一堆百姓围观,有人低声八卦。
“这就是那个柳家铺子吧?最近总是听见有人说,吃了他家铺子的糕饼,肚痛不适,怕不是黑店吧?”
“我看也是,不然怎么会老是他家出事,别人家都没问题!”
“我先前还觉得挺好吃,买了几包,家里还有,看来回去也要扔了……”
几人议论着从柳月身旁走过去。
柳月眉心紧皱,随从拨开众人,好让她走上前去。
只见糕点铺子门口,一名年轻男人抱着蜷缩在地上打滚的老头子,一脸的愤恨,指着何业的鼻子骂:“你还敢说跟你无关?!我父亲就是吃了你们家的糕饼肚子才疼起来的,这都多少回了,你们屡教不改,还有理了!”
何业一脸无奈,压抑着怒气,“我们家制作糕饼的工艺跟官府颁布的程序一模一样,从前从没有出过问题,怎么你们父子连着多日在此纠缠不清!”
那男人显然是个无赖,气势更甚:“怎么,你们心虚了?吃坏了人,还敢强词夺理!”
柳月正要上前去,何业家的拦了她一下,小声道:“夫人身份高贵,跟这样的地痞流氓打交道,怕是会吃亏。”
柳月安慰了她一声:“没事,我不怕。”
她前世在永安侯府,也没少跟老夫人手底下的一些倚老卖老的侯府老管事们周旋,那些人最后还不是在她手上吃了大苦头,大多数都被她治住了。
柳月走上前去,嗓音不高,却足够有底气,清晰明亮。
“这位郎君,你说是我的柳家铺子害得你父亲吃坏了肚子?”
那男人转过头来看见她,见她身上的衣裙布料不俗,便知道是这铺子的东家。
也是自己的主子真正要他们妨碍、损害生意的人了。
“没错!”那柴临的气势更甚,语气不善道,“你这个黑心东家的黑心铺子,不知道糕点里头掺了些什么东西,竟然害得我父亲每回吃了就腹痛不止!”
柳月纤细却挺拔的身影站在他面前,质问:“既然他每回吃了都不舒服,你为何还要给他吃?”
“这……”柴临神色稍显慌乱,但很快调整过来,理直气壮地反驳,“我总要看看你们有没有调理好吧?谁知你们好几回都害人吃出了事,却还不知悔改!”
“你吃的糕点是什么?”柳月问。
何业答道:“他父亲每回吃得都是绿豆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