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鞋子堪称精美华贵,不仅用昂贵丝线绣的花,还有宝石和硕大的珍珠当配饰,高门贵女都未必有这么奢侈的婚鞋。
耳边仿佛有个小丫鬟在说,“那姨娘可真有心机,嫁衣看上去简简单单普普通通,哪儿知全在鞋上呢,衣裙一盖不显山不露水的,任谁也说不出什么。”
又一个小丫鬟说,“可不是,可怜咱们夫人,嫁入府中三年,兢兢业业地操持家里,给将军送衣送粮,结果呢,终是抵不过青梅竹马。纳妾就纳妾,就是他们做得也太难看了,庶长子都三岁了,可见没娶夫人前他们就无媒苟合了。”
忽然又一声呵斥,“都说什么呢?不想要脑袋啦?”
秋娘的脑子好像雾气很重的早晨,随着第一缕阳光照耀着大地,逐渐拨云见日,显现出山河大地的全貌,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惊诧着喃喃道:“竟然是她!”
胡唐棣一怔,下意识地问,“谁?”
秋娘迅速收敛心神,却垂下眼睫,“是我前世夫君的妾室,因为……”
商凛几乎是闪现到秋娘身边,双手紧紧地抓住她的手臂,无比郑重地说,“秋娘,你冷静,我们已经报仇了,你现在是我云台宗的弟子,过去种种过去死,你已经新生。”
商凛的动作迅速把神君和季萧尧都惊到了,听见他和秋娘说的话神君忙问,“怎么回事?”季萧尧却是默默地握紧了拳头,满眼的担心。
秋娘身体里似有涨水的河流在奔腾,迅速传遍四肢百骸,但因为商凛手臂的钳制又很快断流,逐渐平缓下来,好一会儿她才说,“宗主,我没事。”
尽管秋娘这么说,商凛也没有把人放开,只是力道放轻了一些,并且继续劝道:“我们大家现在这样生活不好吗?你不想继续这么生活下去么?你说你没事,那你抬眼看着我。”
秋娘沉默了一下才抬眼看着商凛,是一双血红色的眼睛,“宗主,我,只是没想到,还能遇见,害死我的人,我想……”
秋娘的话还没有说完,季萧尧急忙问,“害死你的人?!你……”
商凛立刻瞪了季萧尧一眼,明显在说,“别添乱。”
转而又温和地对秋娘说,“你想什么?除了伤害你自己的事情,我都可以答应你。”
秋娘的红眼睛慢慢退去,看着商凛认真地说,“宗主昨天晚上说,把她人道性毁灭是真的么?”
商凛毫不犹豫,掷地有声地说,“是。”
商凛这话好像催化剂,让秋娘的眼睛迅速恢复到正常,“那我可以动手么?”
“不行。”商凛秒速拒绝,“她太厉害,昨天晚上我们都交过手的,我说了,不能做伤害你自己的事情。”
秋娘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好,我听宗主的。”
说完又猛地看着商凛问,“宗主说她有孩子,此番也是为了救孩子求药而来?”
“嗯。”商凛点头,“而且那孩子也变成了鬼怪,只是我们没有过招,不知道深浅。”
“怎么可能?”秋娘身形一晃,满脸的不解,“我死后她们母子应该生活得更好,怎么也死了?死后还变成了厉鬼?”
原本因为自己被妾氏害死,对方却活得好好的,变成了面目可憎的鬼怪,结果那人竟也和自己一样死了,不,不一样,自己是一个人,她们是母子。
这样一来都不知道谁是最可怜可悲可叹的了,那这些年折磨自己的执念又算什么?秋娘忽然觉得有些脱力,如果不是被商凛握住了手臂,只怕都会跌倒。
季萧尧急忙上前,从商凛手中把秋娘接过来,轻声安慰道:“你先坐下,别想那么多,宗主说得对,过去种种过去死,你现在是新生。至于那鬼新娘要如何处置也随你,你应该开心才对。”
胡唐棣也急忙开解道:“就是就是,快意恩仇才对,你怎么还纠结上了?”
事实上,关于秋娘生前的事情,胡唐棣几个后来的并不知道,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维护同门的心情。
神君非常难得地跟着劝,“我觉得小胡这话说得特别好,快意恩仇,何况你如今还是我教的徒弟,哪儿能轻易被打败?”
秋娘忽然抬头看着商凛,“如果她一直隐身在绣花鞋里不出来怎么办?”
商凛坦言,“不出来就逼迫她出来,反正今天得把问题解决,明天我们还得出门呢。”
秋娘继续问,“那宗主有办法么?”
商凛立刻看向胡唐棣,“你有三昧真火么?”
胡唐棣一怔,随即苦了脸色,“宗主说什么呢?我就是一只被封印了近千年的小小狐妖,又不是狐仙,哪里来的三昧真火?不过你倒是可以问问佘锦行,毕竟蛇族……”
商凛急忙打断胡唐棣,“佘锦行也只是一条小蛇,又不是龙族。”
说完商凛下意识地看向神君,“神君现在虽然是塔灵,能不能……”
“你不是知道我是塔灵么,我从哪儿变出三昧真火?”神君没好气地看了商凛一眼,“其实也不用这么麻烦,你引真正的雷火劈一下就行。”
商凛无奈,“万一劈坏龙灵塔怎么办?我去买点东西,回来再用人工的雷火把那鬼物逼迫出来。”
原本大家的心情都被秋娘的反应弄得揪起来,结果听见商凛这话又都面面相觑,所以昨天晚上宗主劈鬼新娘的雷火,竟然是人工制造么?
当时情况危急大家谁也没注意,所以完全可以以假乱真,不,神君发现了,不然他刚刚也不会说真正的雷火了。
不过胡唐棣却急忙跟上,“我跟宗主一起去。”
商凛回头看了胡唐棣一眼,然后又看了看她手里还拿着的那只绣花鞋,“你和我去,还不如让季将军和我一起去呢。”
胡唐棣一看见商凛的眼神,便手腕一转收起了绣花鞋,但季萧尧已经站起来,走到商凛面前,“我和宗主去。”
胡唐棣想说,“你又不是宗主的役使,你跟着作甚?何况你现在住的身体内伤严重,还能帮宗主拿东西么?”
可是看见季萧尧坚定的模样,胡唐棣只能把话咽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