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又补充了一句：“沈珠珠，曾经，卫婉清嘲笑过我把你当个宝，却不懂得疼爱沈予。那时我除了觉得生气之外，还觉得你更加可怜了。”
“我以为，是他们觉得，你天生无父无母，所以不配得到宠爱。于是那时候，我下定决心，他们越是那么想，我就越要对你好。”
“因为你是我的宝贝，你不是什么都没有，你还有我。”
沈茹每说一句，就短暂停下几秒，中间的时间全被她用来消化不断涌上心头的痛意。
她宝贝了沈珠珠二十几年，现在看见人遭罪，都还是忍不住心疼她。
但是这一次，她清醒的控制住了自己。
她沈茹，不会再为沈长兴父女做一点事情。
又等了几秒，沈茹整理好心情，继续说：
“沈珠珠，其实你陷害沈予的那些绿茶手段，我不是看不出来，只是我现在愿意承认了，作为母亲，我那时候更偏爱你。”
“我知道沈予的出现，让你有了危机感，让你难过，所以我放任，甚至帮助你欺负她，就为了让你从我的态度里永远相信，妈妈是爱你的，你不是孤儿。”
“但你配不上我的爱……”她顿了顿，又说，“你不配做我的女儿，就像，我也不配做沈予的母亲。”
沈茹一席话，让被人提着的沈珠珠心凉了半截。
眼看着对方不管自己了，她声音大了起来，不再像刚才那样小猫似的可怜。
“你口口声声爱我，现在还不是看我有难不管？
“吕墨在外面欠了那么多钱，我一个女孩子，被人打成这样，要是你真的爱我，怎么会一分钱都不拿？”
沈商言一直蹙着眉看着沈珠珠。
他甚至觉得，沈珠珠很是陌生。
在四个哥哥中，沈商言和沈珠珠的关系最好。
在沈商言眼里，沈珠珠一直都乖乖巧巧的，依靠着自己，像只可爱的小猫。
小时候，他还曾经把沈珠珠偷偷放进书包里带去学校。
一是不愿意和她分开。
二是想和他认识的每一个人炫耀，自己有这么可爱的妹妹。
但是……
眼前的人还是他的妹妹珠珠吗？
他试探问：“现在家里有没有钱你应该最清楚，我们就是想给你拿，又从哪拿？”
连沈商言都这么说，沈珠珠更生气了：
“妈妈不是还有外公留下的珠宝吗？先帮我把钱还上，总不能看我这样见死不救吧！”
沈商言愣了又愣，半天才无语看着人，甚至被气笑了：
“沈珠珠你脑子有毛病吧？你爸不过是沈家的赘婿，一个赘婿外面养的小三欠债，凭什么让妈妈把仅有的珠宝拿出来？”
沈长兴气得直咬牙。
这两个混小子，一个两个的，恨不得把‘赘婿’两个字挂在嘴上。
这要是放在以前，他非得动手狠狠打他们一顿不可。
但是现在，他低头掩盖住眼底怨恨的表情，再抬头时是一脸的诚恳请求：
“沈茹，珠珠好歹也叫你一声妈妈……”
“放你爹的屁！”沈茹变了脸，没了从前沈家大小姐的架子，也就不用顾忌太多的体面。
骂人的话随口就来，说出口的那一刻，沈茹倒是觉得无比畅快。
短发女人没有了耐心，呵斥几人：“都干什么呢？没时间听你们家这些乱七八糟的关系，我就一句话，现在把钱拿出来，否则，沈珠珠就得跟我们走。”
沈长兴赶紧问：“跟你走，去哪里？”
他知道，在盛京，好多地下高利贷会把还不上钱的人送进夜总会做非法的事，什么时候把钱赚够了，什么时候才能放人。
“我们珠珠是好人家的孩子，你别想……”
“呸！”话都没说完，就被短发女人啐了一口。
女人鄙视地看向沈长兴：“别把别人都想的和你一样缺德。抛妻弃子，不忠不义。”
身后几个小弟中甚至有人跟着女人一起，啐了沈长兴一口，说：
“我都进局子三回了，都看不上你这样的畜生。”
女人不顾沈长兴羞恼的样子，继续说：“我们做高利贷也是有人品的。黄赌毒不沾，我要把她放上出海的渔船给我打工。”
“捕鱼、做饭、刷甲板、晒网，一年五万，什么时候把欠我的钱还清，什么时候回来。”
沈珠珠倒吸口气，连脸上的疼都顾不上了。
一年才五万，谁知道吕墨到底欠了多少钱，就算只有五十万，她都得在船上待十年。
可是，怎么可能只有五十万？！
难道她一辈子最美好的年纪，都要待在臭烘烘的渔船上？
更可怕的是，这是高利贷。
如果利滚利，她不是一辈子都下不了船？
“不要！”沈珠珠惊声大喊，“妈妈，哥哥，救救我，我不要……”
沈茹这次都没听她说完话，直接就转身回了屋子。
沈商余拉着还要说什么的沈商言，两人一起关上了门。
任沈珠珠怎样求救，那门都没有再开过。
……
午夜
赵氏东方一号，43栋1602。
沈予从梦境中醒来，惶然看着天花板。
月亮透过窗帘的缝隙映照进来，青白色的月光让沈予有一瞬的恍惚。
刚才的梦境，或许不能叫做梦境，而是她过往的记忆。
沈予眨了眨眼。
梦醒的一刹那，她突然想了起来，自己从前，是天界武司的神女。
机缘巧合下，一个笨玄门人以一张错帖，把裴星野这个徒弟当成未婚夫送给了她。
而那天，她刚好醉酒。
酒意上头时升上来一张帖子，沈予醉眼惺忪，只当是拜师帖，没多想就同意了，并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等发现那是一张婚契时，她已经在梦中把裴星野当成徒弟，教了好多年。
这也是她成神后过得最愉快的数年。
只是好景不长，等沈予发现那张婚契，并尴尬于那上面的一排字——
‘上奏九霄，下明地府，天地为鉴，日月为盟’时，裴星野的全阴魂魄被西方刚刚出世的妖邪盯上了。
那妖在裴星野之前，已经悄悄吞了近十个全阴生魂，成了气候，才被地仙发现，报到了天界武司。
残害下界生灵，武司格外重视，派了三分之一的人下界诛邪除妖。
只不过，时间在三天后。
但此时，那妖邪已经寻着裴星野的气息来到了盛京。
沈予正在看着那尴尬的婚契，心底便涌上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动用法力，在两人之间的联系，也就是裴星野手臂上那颗红色胎记上试探。
法器宝镜在空中展示出裴星野的视角。
他正被一团黑气裹挟，几乎要被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