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下两步,杨斌拦住我和老施,点起一根火柴往里面丢去,火柴落在地下滚两圈后,火苗虽微弱,但仍在燃烧,证明这里的不存在缺氧的现象,我们方才继续往下走去。下面的湿度远远比上面更大,也许是因为旁边有地下暗河的原因,越往下走越是有一种压抑的感觉。
整条墓道是从石头里开凿出来的,斜面向下延伸,手电暂时照不到底部,两侧的墙都是直接从岩石中开凿出来的,但是显然不如上面的整齐,墙面上大概每隔五米都会有一个壁龛,里面放置着早已熄灭的长明灯。我注意到墙上的壁画,因为氧化颜色已经剥落的差不多了,只能看见大概的轮廓,上面画着的人物,讲述的故事一律看不清楚。
光头和老驴一路上都没什么话,但仿佛内心深处正在酝酿着什么,这种不自然的表情很容易无意间显示出来,但我当时以为是自己多想了,便没有过多留意。
又往前走了五十米,一面石墙出现在我们面前,强呈暗黄色,没有明显的门洞。
“他娘的断头路,玩我呢?”光头用力在墙上踹了一脚,骂道。
杨斌在墙边专注的站了一会儿,忽然开口:“仔细看,这面墙中间是有门洞的。”
他把手放在上面,用手指甲扣了下一点,然后放在舌头上尝了尝:“夯土,直接挖。”
只见老驴不知道从背包拿出一瓶什么东西往上面一撒,然后就拿出家伙事吭哧吭哧干起来,杨斌把我和老施拉到一边,轻声道:“你们发现没有,这里的风格和上面黄肠题凑的地方已经完全不同了。”
我点点头,上面是明显的汉墓风格,准确来说并不是我们真正要去往的地宫。而这里的风格与大多周墓如出一辙,正说明我们终于找对了,据我所知周墓地宫一般规模都不大,里面应该遇不上什么麻烦。
挖出来的夯土就堆在墓道的两边,老驴干活很麻利,很快堆起来有半人高,足足挖了三米多深,才挖出来一个大拇指粗的小洞,把洞凿大又忙活小半个小时,这才出现一个勉强可以供人穿过的门洞。
进去时,我走在最后,无意间看见走在我前面的光头拿着工兵铲在洞壁上划了一条痕出来,像是在做记号。动作很小,几乎很难发现,还有可能只是他一个顺手的动作,可在我看来就是很反常,很难让我不往不好的地方联想。
进入到墓室里,还没有来得及观看四周环境,我就拉住老施,轻声对他道:“这俩人不对劲。”
老施莫名其妙看着我:“你脑子瓦特啦,他们要对劲才是见了鬼了。”
我刚想对他说刚才我看见光头在洞壁上做记号,可还没开口老施就插话道:“我们仨人,真要搞事情他们搞不过咱,四拳难敌六手。”
“可我刚刚看见…”话刚要说出口,另外一旁的光头大喊一声卧槽。老施被吸引过去,随之也喊出一声卧槽。
什么事情,百草园?我忘却刚才心中的不安,好奇的走过去看,墓室中间是一个水井一样的东西,比寻常水井偏大些,深不见底。里面还有液体,之所以说是液体而不是水,是因为这觉得比我们日常见到的水要稠,但他们喊的卧槽绝对不止如此。
我再次顺着他们手电打的光,仔细往水池内部看去,发现这液体中,还泡着一些东西,在里面沉沉浮浮的,它们有人形,但肯定不是人。这些东西确确实实长着头,两双手,两条腿,是蜷缩在一起的,让我否定它们是人的,是因为它们每一只都长着尾巴。
人什么会有尾巴?半兽人嘛。我越看这些东西,越是觉得眼熟,我在哪里见过这个?一条光束从我脑中闪过,我忽然醍醐灌顶,身子却不住的发起抖来,这哪里是尾巴,这是脐带啊,也难怪我会觉得眼熟,这些在液体中沉浮的,都是还未脱离母胎的胎儿的样子。
“卧槽……”我嘴上不禁感叹,这池子深不见底,肉眼能看到的好歹也有几十个,何其残忍的做法。
杨斌皱着眉,低头看着水池,若有所思。老施问道:“喜杨杨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
“我以前在一本古籍里看到过这种做法。”杨斌蹲下来用手指点了一下池子里的液体,搓了一下。我在旁边看的一激灵,这玩意看着和鼻涕一样,不是一点点恶心,和之前的棺液有得一比。
他停顿了一会儿:“这最开始是一种原始巫教的祭祀手法,用来祭祀神明。后来进入宫廷,也有典籍记录王公贵族制做这个。是由人去民间搜寻刚刚怀孕的少女带回,强迫女子每日食用大江南北的各种奇异名贵的药草,补品,然后等到女子怀胎八月之时,剖开肚子,取出胎儿,再用胎儿与其他珍贵材料一起烹煮成羹,名曰:仙胎羹,据说,食之长寿。”
古代人追求仙人长生奇术我是知道的,但是吃小孩,还是没出生的小孩,真他妈变态。这池子里,还不知道沉着多少胎儿,光是浮在上面的就有几十个,底下一定还有好多,虽不能数以万计,但绝对是上百了。
“百胎仙羹”这个词在我心中弥漫,我一直认为追求长生本身不是一件很令人反感的事,人会死是世间常理,妄求不死反而是一种对于天道的挑战,但如果追求长生的过程中,追求者为了长生残害了别人的生命,整件事情就变得妖冶起来,这是以别人的生命换取自己的长生,更何况这胎儿煮汤还是一尸两命!
我越想越是不舒服,最后干脆掐断了自己的想法,正巧看见光头用手蘸了一下仙胎羹,打算用舌头去舔舐。我心说这傻逼听上头了,还寻思自个儿尝尝能不能长生呢?
杨斌及时按住光头,道:“地宫里的仙胎羹或许有毒,这有可能是一种迷惑盗墓贼的防盗手段。”
光头一听有理,一把甩开杨斌的手,把手在自己衣服上擦擦干,道:“我怎么会不知道,我只是想试试这毒的强弱罢了。”
“阻止他干嘛,我等着他毒死好久了。”老施咬牙切齿的骂杨斌,忽然意识到什么:“不对头,这墓室只有一水井,四周也没见啥呀,难道就是没事挖一井逗我们玩?还是说这墓主是西游记里的井龙王?”
这时方才想到观察墓室,墓室呈正方形,我们所在的水池位于墓室的中央位置。整个墓室也不大,二十平的样子,四周的墓墙光秃秃的,别说壁画,连壁龛都没有。一定要说奇怪的话,就是每个墙角都粘着什么粘稠的液体,这种粘稠和仙胎羹里的液体的粘稠不一样,这是一种煮熟的饭粒在手上被捻成糊的感觉,我凑上去闻了一下,很熟悉,但记不起来。杨斌看到后也走了过来,眯了好一会儿眼睛,刚开口:“这是火…”
“卡崩”一声,只见光头手里拿着一只包裹着仙胎羹液体的石制圆环,尴尬的笑着。
一下子我感觉脑后的墙壁上温度瞬间升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