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让周世礼倒戈太子,并非易事。思来想去,孟夕岚只想到一个方法,那就是用自己来做诱饵。
孟夕岚原本也不想搏得这么大,可昨儿看见周世礼待她的态度,她心中不禁就起了算计。既然入了宫,既然已经踏进这浑水之中,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竹露看着主子忽明忽暗的眸子,心上微微一惊。
“主子,好端端的,您怎么问起郡王爷来了。”
孟夕岚微微而笑:“竹露,我下一个想要办的人就是周郡王。”
“啊?”竹露听得半懂不懂,僵直了身子道:“主子,您这是为何啊?”
周世礼和孟家无冤无仇,也从未得罪过主子半分,为何主子要对他……
孟夕岚静静道:“我自有我的道理。”
这前因后果是没办法解释,她只能知会她们一声,
竹露思量片刻,方才开口道:“奴婢明白,主子只管做主子想做的事,奴婢们定会尽心尽力地帮着您,护着您。”
孟夕岚闻言,脸上浮现出点点笑容:“有你们在,我很是心安。”
如今,周世礼天天都要往明德宫去一趟,孟夕岚想要见他倒也不难,只是既然是放长线钓大鱼,见面的次数就不能太过频繁,否则,倒显得刻意了。
夜深了,周世礼回了自己的郡王府,脑中挥之不去地都是孟夕岚的眉眼,鼻尖散不去地都是孟夕岚身上的檀香味儿。
丫鬟给他端了茶来,他不喝,只端着怔怔出神。
丫鬟见状不免偷笑,提醒她道:“王爷,茶要凉了。”
周世礼回过神来,抿了口茶,方才开口问道:“今儿家里来了什么客没有?”
“回王爷,宫里头的六爷托人捎来些东西来,说是孝敬王爷的。”那丫鬟脆生生地发话。
周佑文送了不少小玩意儿,周世礼冷眼一扫,都是些新鲜玩意,可见这周佑文是个会玩的人。
周世礼若有所思地蹙蹙眉,想了一阵,便沐浴更衣歇下了。他休息得虽早,可一直翻来覆去睡不着。
翌日一早,周世礼如常去找太子议事,待到早朝下去之后,他没有出宫,而是去了东四所。
周佑文见他来了,很是惊喜,忙命身边的人备最好的茶,最好的果子。
瑞珠如今正在周佑文的跟前伺候,见了周世礼,也能认出来他是谁,便暗暗记在了心上。
周世礼用了茶便道:“昨儿,六爷命人送来了好些东西,实在是破费了。”
周佑文嘿嘿一笑:“堂叔不嫌弃就好,虽不是什么名贵东西,但都是些京城难寻的小玩意儿。”
周世礼见缝插针地问道:“六爷在京城认识很多人吗?”
“堂叔别拿我说笑了,我不过就是贪玩了些。”周佑文在京城没什么正经朋友,多半都是些纨绔子弟,三教九流上不得台面。
“六爷自有六爷的本事。想来,当初六爷也没少搜罗好东西给四爷吧。”周世礼故意提起周佑麟。
周佑文不知他是不是试探自己,索性说了实话:“堂叔,您不知道我四爷是个顶顶无趣的人,什么都不好,什么都不喜,只为了那谦谦君子的美名儿,修身养性,故作深沉呢。”
周世礼闻言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怎么会呢?四爷明明是个很会附庸风雅的人,怎能无趣?”
周佑文露出一丝清冷的笑容:“他岂止是无趣,根本就是修行的苦行僧。”
他故意开了个玩笑,对于过去的事,不怎么愿意多提。毕竟,他和四哥闹僵了。
苦行僧……周世礼心里细细玩味这三个字,似乎有所联想。
“堂叔,太子那边你有没有为我说说话啊。”
周世礼点头道:“当然。”
周佑文闻言大喜:“如此甚好。”
没了四哥,还有太子,再不济还有昏庸的三哥。他总会找到一个人帮到自己。
出了东四所,周世礼故意在宫里转悠了一阵子,他原本想去慈宁宫的,但这会儿太后娘娘不在,他没有适当的理由。
不过,他脑子转得很快,很快就想到了前阵子自己府上进了几幅蜀绣,皆是上乘之品。他原本想留着的,等到太后娘娘寿辰时,送去给老人家当寿礼。可如今,他心里惦记的人,只有孟夕岚一个。
周世礼把蜀绣当做礼物送去慈宁宫,顺便也有了探望孟夕岚的理由。
孟夕岚掐着手算日子,不过三天而已,就沉不住气了。
她让竹露在凉亭摆下茶点,专请周世礼一人。
孟夕岚看着那些刺绣佳品,连连赞道:“蜀中之宝,果然名不虚传,真是美极了。”
周世礼微微一笑:“公主喜欢就好。”
孟夕岚把东西重新交给竹露,还给他道:“可是,无功不受禄。我怎能轻易收郡王爷您这么大的礼……”
周世礼连连摆手:“佳品赠美人,这本就是你们女孩家喜欢的东西。留在我的身边,岂不太过可惜。”
孟夕岚闻言忽地低头一笑,“王爷说笑了,您这般风流倜傥,身边怎会没有佳人相伴呢?”
周世礼眸光一凝,带着几分认真的语气道:“本王尚未娶妻,何来什么佳人相伴?每天不过都是形单影只的过日子罢了。”
呵呵……孟夕岚闻此暗暗冷笑一声,脸上仍是保持微笑:“王爷何苦这样委屈自己呢?”
周世礼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道:“若是只为求一个伴儿,的确不难。但若是想要求得一个真心人,确是大大地不易。”
“哦?那对王爷来说,何为真心人?”
“一心一意,不离不弃。”周世礼缓缓吐出八个字。
孟夕岚闻言,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丝帕,一股撕心之痛从身体的最深处汹涌而出。
这句话,她曾经听他亲耳说过……当她违背整个家族,只为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曾经说过这个八字。可是最后的最后,终究只是一句谎言罢了。
周世礼无从得治她的心事,却见她定定地望着自己出神,忙爽朗地笑了笑:“公主这是怎么了?”
孟夕岚低头抚了一下自己的裙摆,故作无恙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郡王爷还真是个专情之人,实在难得。”
碍于两人的身份,周世礼本不该和她说这些话的,可不知怎么一见了她,自己心中坚定的态度就开始左右摇摆起来。
孟夕岚望着竹露道:“把郡王爷送来的刺绣给我好生收着。”说完,她又看回周世礼甜甜一笑:“今儿收了郡王爷这样的好礼,我该怎么谢您才好?”
“公主莫要客气,只管安心收下就是。”周世礼正说着话,却见孟夕岚从自己的袖中抽出一块水青色的手帕,递给竹青道:“这是我自己绣的,虽然比不上蜀绣的精致,但却是出自我的一片心意,若是郡王爷不嫌的话……”
她故意说一半藏一半,露出些许小女子的娇羞之态,微微红了脸庞。
周世礼闻言怔了一怔,忙双手接过竹青递来的帕子,低头细看。
手帕上绣着一只兰花,素净淡雅,上面还沾着点点檀香,清静又惹人遐思。最妙的是,那手帕上还绣着一个“礼”字,仿佛是为周世礼量身定做一般,专属于他。
看见这个,周世礼就算不想多想也忍不住心猿意马起来,出神片刻,才抬头看向孟夕岚面上浮出一抹笑意,缓缓开口,道:“多谢公主。”
孟夕岚仍是红着一张脸,目光盈盈地看着他:“原是我自己绣着玩的小玩意,郡王爷不嫌弃就好。”
周世礼有些激动地站了起来:“我怎会嫌弃呢?我很欢喜。”
这手帕是她亲手绣的,上面还有他的名字,其中的含义不用细想,也是情意绵绵。让他如何不欢,如何不喜?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一向对他不远不近的孟夕岚,对他还有这样隐秘的心思。
因着事发突然,周世礼一时也顾不上怀疑什么,只把手帕仔细收好。
待他回到府内,再度拿出来细看,不禁轻笑出声:“凭他什么亲王,什么将军之子……可惜,在那佳人的心上,最钟意的人却是我周世礼。”
他把手帕放在鼻尖,轻轻嗅着上面的香味,想起孟夕岚含羞微笑的模样,心头一阵发烫。
然而,此时此刻,慈宁宫里的孟夕岚却在轻轻发笑。
她笑了好一阵儿,方才看向竹露道:“你的手艺还真是妙。不过一夜的功夫,就把手帕给绣好了。”
原来那帕子根本不是孟夕岚亲手所绣,她不过是吩咐竹露找个样子,绣出来一条现成的,然后拿着做做样子。
“主子吩咐的事,奴婢当然要坐好。”竹露见她笑得这么高兴,也不觉抿起唇角。
孟夕岚摇了摇手里的绢扇,轻轻道:“周世礼想必是当了真,怕是正拿在手里稀罕着呢。”
高福利瞧瞧主子,低声问道:“主子,您要拉拢郡王爷有很多法子,干嘛非用这招儿?”
孟夕岚收起笑容:“我也不全是为了拉拢他,周世礼是个心机很深的人,可他也是个男人,我只是用了最简单的法子而已。”
她怎么会真心喜欢周世礼,不过只是让他有这个错觉罢了。让他误以为自己对他有意,然后,便可摆兵布阵,等着看他出丑了!
高福利点一点头,心中有所了解,跟着道:“可是,奴才担心宫里会有人传闲话啊。”
孟夕岚摇着扇子往后靠了靠:“只是一条帕子罢了,传不出去什么的。退一万步来说,我的绣工远不及竹露的厉害,往后出了事端,只管拿出东西一比,便知那不是我的东西。既然不是我的东西,那周世礼说什么,哪怕是反咬我一口,咱们也没什么好怕的。”
前世是她错信了他,今生她要他一样错信于人,让他好好尝尝这种被心爱之人背叛和算计的揪心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