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飞雪和李修第一次碰见狗仔，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那是在北山公墓的停车场，两人刚下车，就有一名端着相机的男子冲上前来，一边拍摄，一边大声问道：“李修，你是来参加李生利葬礼的吗？李生利到底是怎么死的？据说是你把他拖下病床，害死了他，是真的吗？”
司机早有经验，几步上前拦住狗仔，斥责道：“不要拍！再拍砸你设备了！”
狗仔稳稳端着自己的相机，后退一步，仍是问道：“李修，你不解释两句吗？”
李修拍拍司机大哥的肩膀，示意他不必紧张，从司机肩膀处探出头问道：“今天是李生利葬礼吗？”
那狗仔一愣，反问：“你不知道？”
李修老老实实答道：“不知道。”
狗仔：“那你来这里是……”
李修：“来看我爸妈，他们也在这儿。要一起吗？去我爸妈面前，把你刚才的问题再问一遍。”
狗仔：“不了不了。”
李修：“来吧来吧。”
狗仔：“真的不了。”
李修叹气，对崔飞雪道：“他好像以为我在吓唬他。”
崔飞雪：“难道不是？”
李修：“绝对不是。我的本意是，让他去我爸妈墓前，证明一下我弄死了李寅一家三口——确切来说，李生利已经死了，李寅和王楚萍也快了——他却不肯。”
狗仔：“啊哈哈，您早说啊。”
李修不答话，只问道：“谁给李生利办的葬礼？”
狗仔：“也算不上葬礼，就是简单地埋一下，有几个歌迷赶过来送他最后一程，挺凄凉的。”
李修对崔飞雪道：“那咱们就更别去了，我不喜欢凄凉的氛围。”
崔飞雪搂着李修，对狗仔道：“就是不知道你会怎么写这件事？”
狗仔识趣道：“我就实话实说怎么样？李生利作恶多端咎由自取。”
崔飞雪掏出自己的手机，打开微信，“加个好友，文章写好了转发一份给我，我要检查，以后需要发布营销通稿的话，我们优先找你。”
狗仔受宠若惊，赶忙加了崔飞雪的联系方式。
“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别急，问你个事。”崔飞雪道：“是谁说李修把李生利拖下病床，害死他的？”
狗仔：“我瞎编的，想搞点噱头。”
崔飞雪：“别撒谎，谁雇的你？”
狗仔：“真没撒谎，凭xLx在娱乐圈的名声，谁敢找你们的麻烦啊，不过……呃……”
崔飞雪：“有话直说。”
狗仔：“我这儿有个消息，还是值点钱的。”
崔飞雪挑眉：“你想要多少？”
狗仔伸出三根手指，“三百。”
崔飞雪：“你先说说看，要是有价值，我给你500。”
狗仔面露兴奋之色：“有价值的，肯定对你有价值。李承麟花大价钱挖你的黑料，尤其是对感情不专一的黑料，他放出话，谁要是能搞到你跟别人——就是除了李修以外的人——胡搞的照片，他愿意花十万块买。”
崔飞雪回身，从车上拿出一个钱包，点了1000块钱递给狗仔。
“你的消息很有价值。”
狗仔接过钱，喜笑颜开，“崔队长够大方，我再送你一条消息：最近小心点，可能有人要对你下黑手。”
崔飞雪：“我没明白。”
狗仔犹豫片刻，“算了，送佛送到西，我就跟你直说吧。李承麟开高价买你跟别人的亲密照，八成有人要铤而走险。毕竟科技这么发达，一粒小小的药丸就能让人神志不清，是吧？”
崔飞雪：“知道了，多谢，走吧。”
狗仔：“哎，我这就走了。”
“等会儿，”李修又叫住了他，“你吃早饭了吗？”
狗仔：“没……没呢……”
李修从车上拿了一个面包，递给狗仔，没再说什么，跟崔飞雪一起走进了公墓。
崔飞雪：“看来他没有破坏你去见父母的好心情。”
李修：“大仇得报的好心情没那么容易破坏，就像我之前看到的一条弹幕：今天我会给所有人好脸色。”
崔飞雪深吸一口气，长长地呼出来。
李修以为他只是突然来到郊外，觉得空气还不错。越往前走，崔飞雪深呼吸的频率就越高，李修觉得不对劲。
“你紧张？”他问道。
崔飞雪抬手摸摸自己的鼻子，“见你父母，是有点紧张的。”
“他们肯定没想到我会跟一个男的在一起，”想了想，李修摇头，“也不一定，他们思想很开放的，我记得小时候家里有几本书，好像是耽美小说，我妈挺喜欢的。”
崔飞雪：“下次我写几本带过来，烧给阿姨。”
李修：“别人烧别墅跑车，你烧耽美小说，也是很另类了。”
崔飞雪：“精神和物质一样重要么。”
李修：“别写咱俩。”
崔飞雪：“那不行，阿姨肯定特别关心你，最想看关于你的内容。”
李修：“那……那……别搞黄色。”
崔飞雪：“知道了。”
李修：“诶？怎么答应的这么痛快？”
崔飞雪：“我怕阿姨不高兴，带我下去好好聊聊。”
闲聊着，两人来到两座挨着的墓前。崔飞雪放下拎了一路的水桶，将抹布在里面沾湿，开始擦拭墓碑上的尘土，李修则在墓前摆上桃子、苹果、酥饼等贡品，献上花束，点了香。香烟随微风而动，袅袅婷婷。
收拾妥当，两人在墓前站定，对亡者说了很多话。
一开始李修情绪很激动，不停地落泪，崔飞雪抱着他宽慰许久，总算止了哭。待崔飞雪讲了两人最近的两件糗事，李修终于破涕为笑。
只笑了一下。
想到此前自己一个人来看望父母，只能偷偷地来，何等凄凉。如今有崔飞雪陪在身边，他在意自己的坏情绪，努力让自己快乐，又流下幸福的眼泪。
崔飞雪将他抱的更紧，也落下眼泪。
李修抽抽搭搭地问：“你哭什么？”
崔飞雪：“气氛到这儿了，我陪一个。”
李修再次被他逗笑，“我很开心，真的。”
崔飞雪：“我知道，我也是。”
他想跟叔叔阿姨承诺以后会保护好李修，又觉得这或许并非两位长辈想要的。为人父母，他们一定希望自己的儿子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有能力保护好自己，而不是依附别人。
思来想去，崔飞雪说道：“我们决定在一起，是因为在一起能让我们变成更好的自己，以后我们也会继续保持。我会小心呵护这段关系，是我离不开小修。”
李修的脸有点红，低声补了一句：“我也离不开他。”
两人离开时，只是牵着手默默低头走路，谁也没说什么。崔飞雪知道李修需要一点时间消化情绪。
偏偏有人上前来打扰。
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男人，穿黑色西装，打深蓝色领带。西装和领带的质量看看起来都不错，应该是定制的。
穿定制服装的男人，社会地位肯定不低。
他自我介绍说自己是某知名律所的高级合伙人，李修不清楚他的来意，崔飞雪则直接问道：“你是李寅的代理律师吧？”
男人先铺垫了几句，对李修失去父母表达遗憾，然后才承认了崔飞雪的猜测。
崔飞雪直接道：“你给李修发过邮件吧？我跟李修共用一个私人邮箱，邮件发过来的时候他正在洗澡，我看到，直接删掉了，我不希望你们再来打扰他。”
李修：“多谢队长。除了执行死刑，我不希望听到李寅和王楚萍的其它任何消息。”
律师：“理解，理解。但你想想，死了就一了百了了，或许李寅活着，眼睁睁看着自己失去李氏集团，失去老婆、孩子，养尊处优大半辈子的人，余生只能在牢里度过，才是更大的折磨。”
李修突然笑了，笑的直不起腰。
律师费解，但他并没有出声询问，而是耐心等着李修笑完。
李修：“绝对不是。”
律师：“绝对不是？”
李修：“李寅不该让你来游说，你来游说，就说明他不想死，说明对他来说死才是最可怕的，那我偏要他死。不必再说下去了，我不可能给他写谅解书。”
律师点点头，“知道了，那就不打扰了。”
律师快步离开，崔飞雪伸出双手搓搓李修的脸，“这种专业律师，大概率清楚李寅已经没救了，来找你不过是走个过场，你别放在心上。”
李修：“我能不能任性一次，求你一件事？”
崔飞雪：“你说。”
李修：“能不能动用一下你家的关系，让李寅的案子快点判，快点枪毙。这件事一天不解决，我脑子里的弦就紧绷一天，真的有点受不了了。”
崔飞雪：“一直在催，军区承诺一个月内把事情办妥，执行死刑，他们一直在向公检法施压。”
李修非常不安：“也……也不用一直催，别把人家催烦了。”
崔飞雪：“没事。”
李修：“对了，你上次说已经开始经营跟军方的关系了，现在什么情况？”
崔飞雪：“情况就是，我在帮他们做一点小买卖。”
李修：“你越说的隐晦，我越觉得这买卖小不了。”
崔飞雪：“我在贩毒。”
李修手里用来装贡品的纸袋啪地一下掉在了地上，“你命不要了？！”
崔飞雪：“有官方授权，没事的。”
李修：“你骗傻子呢？这种事，官方怎么可能授权？”
崔飞雪：“要是我方货船向他国的军舰、航母上贩毒呢？你知道的，有些国家那种东西是合法的，他们的航母兵一次出航就是上百天，没有毒品受不了的，说不定要死人。”
李修：“这……这也可以？”
崔飞雪：“早就开始了。双方指挥官默许，约定俗成，没事的。况且，几十年前他们不就是这样拿毒品欺负咱们的吗，以牙还牙罢了，我没什么心理负担。”
李修：“我有心理负担，我怕封书。”
崔飞雪：“那不聊这个了，说点别的。”
李修：“好……呃……你打算怎么应对李承麟的算计？”
崔飞雪在李修嘴唇上啄了一口，夸道：“我老婆真有魅力。”
李修推他：“你别闹。”
崔飞雪：“没闹，我说真的。李承麟高价买我的黑料，无非是想给你看：快看啊李修，崔飞雪背着你胡搞，这下总该让你死心了吧，还是跟我这个门当户对的在一起吧。
“能让一个人做到这种程度，当然很有魅力。”
李修叹气，“我可不想用这种麻烦事证明自己的魅力。”
崔飞雪：“他想要黑料，我卖给他就是了，正好过几天军方有个内部会议，在一家宾馆举行，邀我参加，到时候我找个熟人演一场戏……呵呵，咱们一起看看，他能不能承受得住曝光黑料的后果。”
两天后，某小有名气的狗仔曝光了一组照片。
照片是在某宾馆的停车场拍的，当时是晚上。照片里崔飞雪戴着口罩和鸭舌帽，极力掩盖自己的样貌，看起来十分低调。
崔飞雪先下车，绕到车子另一边，帮车上的一名中年男人打开车门。中年男人下车，两人有说有笑，看起来十分亲昵。
随后，两人一起进了酒店，并进入同一个房间。
房间灯亮，透过窗玻璃，狗仔清晰地拍到两个赤裸上半身的男人。
30分钟后，房间灯灭了。
直到第二天早上，两人又一起离开酒店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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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飞雪并未回应。
李承麟倒是格外积极。
他先是连发28条微博，指责崔飞雪，而后开始了对李修的疯狂攻势，变着花样地往李氏集团总裁办公室、xLx的宿舍、舞蹈练习室送花、送礼物。
见李修不回应，他干脆来宿舍门口堵人，一副志在必得的架势。
李修还真落单，让他堵到了。
看到面前的人，李修没什么好脸色，“别来烦我。”
李承麟：“崔飞雪让你伤心了，你可以冲我撒气，不过只这一次，下不为例。相信你已经看清他的嘴脸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