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吃醋
朝着前三甲丢什么都有,香瓜鲜果,簪花荷包,手帕香囊,一时间街上竟是漫天花雨,香风袭袭。
有羞答答的少女朝着赵三郎送秋波,无奈赵三郎怕人把他的眼镜砸坏,早就把眼镜摘了下来,看人脸都是模模糊糊一片。
";相公接稳了!";花楼倚栏的紫衣女子娇笑着掷来一团东西。
榜眼胯下棕马惊嘶着偏头,正见二楼雕窗飞出的赤色掠过马耳。
定睛一看,竟是方绣着交颈鸳鸯的肚兜,正好盖在了榜眼的大腿上。
春草瞧见那榜眼猛的往后一仰,差点掉下马去,气的胡子抖啊抖的,“这这这...成何体统。”
众人乐的前仰后合,榜眼急的手足无措,这女子的贴身之物碰也不是不碰也不是,
若不是还在马上,他都要急得昏过去:";快……快来人揭了这劳什子!";
旁边随从的的褐衣汉子眼疾手快,扯了肚兜抛回去。还是官老爷清高,他们这些粗人要是能得到花娘的肚兜,那必定晚上睡觉也要闻着睡。
嘿嘿嘿,今晚得了赏钱就去找柳绿,叫她也朝着自己丢肚兜。
轻飘飘的绸布掠过卖花少女的竹篮,蒙住了少女的脸,惊得满篓桂花全洒在赵三郎马前。
也不知哪个促狭鬼吹起唢呐,《乐府——抬花轿》的调子混着满街哄笑。
眼前人都十分欢乐,唯独没人注意卖桂花的少女,她独自收拾着散在地上被人踩踏的花枝子,没有哭喊,也没有呵斥别人,只耐心的把缠在一起的花枝子捡起来。
赵三郎离她近,看她年纪不大,衣袖裤脚都短了好大一截,又面黄肌瘦的样子,不由想起自家还未发迹的时候,于是解了自己的钱袋,轻轻地抛了过去。
“探花郎倒是个会怜香惜玉的。”阿桃在二楼酸溜溜的道。
昭阳闻言没有说话,只站在二楼看着底下的热闹场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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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二楼雅间里,孙景熙见到李修红花乌帽,骑着高头大马,迎着众人的喝彩,风光无限的样子便十分看不过眼。
自他出现,喜宝的眼神就没有再分给旁人半分,叫他难过又愤懑,李修就真的这样好么?他到底差在哪里?说了半天李修的好处,那就没看到他的好处么?
最可笑的是他连表明心迹的机会都没有,喜宝就跟李修定亲了。
他有点不甘心被冷落,孙景熙捏着手中的酒盏,指节因用力泛起青白。
“三哥!!三哥!!”喜宝朝着楼下招手,“这里这里!!”
虽然喜宝没有叫李修,但是一听到喜宝的声音,李修立马勒住缰绳,最先抬头。
青年仰头的瞬间,目光如穿过层层雾霭的月光,直直望进喜宝眼底,柔和的笼罩着眼前心上人。
“哼...”喜宝故意扭过脸去装作生气,不要以为她气消了。
她偷偷看他一眼又一眼,然后再也绷不住了似的,悄悄地扬起嘴角。
冷清的目光荡起层层的涟漪,李修唇角刚刚上扬,却在看到孙景熙手揽上喜宝肩膀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呵。”李修瞳孔紧缩,眼底像是有风暴汇聚,他极轻极慢的咧开嘴笑了。
三天,他就走了三天。
每天虽然不曾与她像之前那样亲密,但也是勤勤恳恳战战兢兢的打扮自己,就像禽类吸引雌性一样,把自己精心打扮的光彩夺目,生怕她把自己给倦了忘了,或者被别人给引了去。
李修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喜宝,心里妒火中烧,自己在宫里日思夜寐的想着她,她可倒好,明明看到他了,却只喊三郎哥,也不喊他,这是报复他么?
李修越想越气,脸蛋儿越来越板,还有那孙景熙,真是下作。在宫里给他使绊子就算了,还趁他不在又来抢他的未婚妻。
喜宝的余光也一直在看李修,见她出声,李修就蓦的往这边看来,她心里满意又高兴。
但孙景熙手靠过来的时候,喜宝的求生欲叫她立马螃蟹似的往旁边挪了好几步,故而没来得及看到李修风雨欲来的眼神。若喜宝看到此时的李修,必然不敢靠近。
孙景熙却看得一清二楚,李修仰起的脸庞愈发冷峻,看他时眼睛立竟似淬了冰,毫不掩饰的带着腾腾杀气。
如果眼神能杀人,他觉得此刻应该被李修杀了个死去活来千八百次了,这一点都不像平日里温水似的李助教。
“小姐!”春草虎躯一震,用自己的身子把二人隔开,瞪着孙景熙,像是护崽的老母鸡。
喜宝皱眉,“你怎么了,喝得太多了身体不适么?可要叫人把你送回家去?”
行动上虽说疏离,但喜宝嘴上的话从来不会落下。
“方才你衣服上有个虫。怎么?这还没成亲呢?怕你家李修吃味啊?”
孙景熙故意吊儿郎当的笑笑,指尖残留着喜宝衣料上的余温,他闻到了喜宝身上的暖香味,缠得他心头发苦。
不待喜宝说什么,春草的脸呱嗒一下就落下来了,靖安世子这话说的就很不合适了,当她家小姐是什么呢?刚要开口训斥,就听孙景熙怪腔怪调的开口。
“赵喜,你我只是普通友人之间的来往,他不会这都吃味吧?”
“赵喜,他不会真的生气了吧?不会揍我吧?那可就是太不懂事了。”
“赵喜,他这样不讲理呀?怎么也不给你点信任啊?不像我,我只会关心你开不开心,玩的痛不痛快。”
春草:怎的这样怪异,有...有股茶香。
喜宝没理他,只往下看李修,却见游街的队伍已经走远了,已然看不见李修与赵三郎。
孙景熙倚着窗户耸了耸肩,睁大眼睛作无辜状,两人大眼瞪小眼,喜宝竭力掩饰自己想给他邦邦两拳的冲动。
半晌,她长呼了一口气,“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小修哥哥温文尔雅,风光月霁,才不会与你计较。”
她气的冷笑,也管不上什么礼仪尊卑了。
若不是孙景熙突然靠过来,她还能多跟未婚夫对视几眼,大好的日子,保不齐今晚回家就能破冰拉小手了,现在倒好了,被他一搅合,什么都没了!孙景熙果真就是个烦人精。
孙景熙被喜宝顶的一噎,“他不与本世子计较?哈,好大的口气。”
赵喜这个木头,是真的什么都听不出来么?
门外冷玉禁步撞出细碎声响一顿,喜宝听见似乎有重物被放下的声音。
赵三郎眼睁睁的看着李修把椅子给放下,整理了身上的衣饰,像又披上一身斯文的皮,款款进了屋子。
“靖安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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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间里的气氛十分诡异,赵三郎与李修跟孙景熙行礼过后,场面就沉默了起来。
喜宝跟孙景熙还是面对面坐在窗边的小桌上,赵三郎与李修坐在靠门的八仙桌前,迟钝如喜宝也察觉出来了她未婚夫的不快,她三哥正不停地给她使兄妹之间才懂的眼色。
喜宝也是知道李修在气什么,将心比心,若是看到李修与小娘子一起,她定然也不会高兴。
故而跟孙景熙虽没什么事情,她还是有些心虚,就连之前李修与她的疏离,她都没有那么生气了。
但当着外人的面,喜宝还是有几分好面子的,就是不愿意先开口破冰,手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扣着桌布,面上却佯装镇定的跟她三哥讲话。
赵三郎头都大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他咬牙笑道:“幺妹,你怎会与孙世子一起用饭,可是恰巧偶遇?”
赵三郎自然觉得自家幺妹做不出私邀孙景熙这种行为,但若是只看这八仙桌上的杯盘狼藉,他又有点不确定了,于情于理,他都得问上一问。
他也生气,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喜宝叫的孙景熙,但是已经被李修瞧见了,好歹先哄上那么一哄,再好生解释一番,事情不就过去了么?
背着人不是挺会夸的么?小嘴叭叭的把人吹得那么高,把李修都给夸得消了火气,当着面怎么就不说了呢?
说实话,他一直以为李修是个没脾气的,温顺和善,还容易害羞,今日算是看到了他的另一面,赵三郎那时候还想着,到时候怎么不留痕迹的帮李修打架来着。也不知道自己这个探花郎经不经得起与靖安世子硬碰硬,碰几下。
不过,这也是孙景熙不当人,在宫里的时候他就撺掇着皇上,非给李修赐婚,皇上为此还破例道驸马也可以参政,但是李修不为所动。
李修为了自家幺妹都把公主都给拒了,
赵三郎想想当时的场景都是一身冷汗,皇上大概是查了他们两家之间的关系,故而屏退了旁人,却单单把他留下了,知道此事的只有李修、他,还有靖安父子。
靖安父子那是真正的皇亲国戚,但是留下他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探花郎却不知道是何用意。
赵三郎揣测:不管李修同不同意,他的作用就是回来传达圣意,皇上表达了想要李修做驸马的意思,又不能明着叫李修退婚另娶,于是就希望赵三郎识时务,长眼色,回家后叫他们家知难而退,主动与李修退婚,好给昭阳公主挪地方。
结果就是李修拒绝了,皇上当时没说什么,也没见龙颜大怒,或者表现出什么不悦的意思来,可日后就不好说了,还不知道二人仕途啥情况呢。
赵三郎内流满面,他家幺妹知道是好的,别人定然也不会放过,他感觉还没开始的仕途就已经要走到头了。
赵三郎现在正纠结着到底要不要跟家里说此事。看着喜宝有些狗狗祟祟偷看人家李修的样子,他不仅恨得牙根痒痒,这丫头还在这倔!怎么以前没发现她这么轴呢?驴!!!这是驴!!!
春草听到赵三郎问话,上前一步,福礼笑道:“三爷有所不知,咱家姑娘原是念着您殿试回来,想着送您份儿礼,家里那些金银玉器的您也不缺,实在也没什么好送的,小姐知晓您爱笔墨纸砚,又听您道书院里用纸太糙,特从西市买了半刀澄心堂的梅花笺,又来东市配了盒湖笔供您练字书画。”
她又朝李修福了个礼,“正午时刻,小姐听说未时殿试完毕,贡士归乡,就与奴来了茶楼,说要等着看一看,万一三爷还有李少爷都中了一甲,那少不得欢喜一番。恰恰巧了,靖安世子在此办事,正好看到小姐与奴,想是许久未见,便进来点了酒,一边等三甲游街,一边叙叙旧。”
“原是如此。”
赵三郎笑,心道:春草,真是好样的!回头就叫喜宝给你涨月钱!
春草这话可是把喜宝摘得干干净净,交代了喜宝出来是想给自己备礼,来酒楼之前孙景熙就已经在了,而且是孙景熙自己要进来喝酒吃菜,她们没法子拦住。
春草现在有几分凌霜的风范了。
“咳咳,”喜宝不自在的咳了两声,原本她想说是春草非拉着她来茶楼的,但碰到李修骤然温柔下来的眼神,所有到嘴边的话都硬生生给咽了回去。
喜宝面不改色斩钉截铁的道:“就是这样!”
李修白玉般的手指执着茶壶,朝着喜宝柔柔一笑:“离那么远做什么?过来呀。”他看见喜宝跟孙景熙坐在同一条线上就生气,最好不要待在同一个空间,不,最好是不在同一片土地,最好是一个在地上一个在地里。
“那就..就过来吧,可是你先叫我过来的哦。”
“嗯。”
看到李修点头,喜宝立马搬着椅子过来,紧紧挨着他。
识时务者为俊杰,能屈能伸方能为大丈夫,什么面子不面子,里子不里子的,都不如之前的气那都是之前的,先把快要炸毛的哄好才是真理。
她不是怕,她是...是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孙景熙气的胸脯上下起伏,就这样夫管严么?出息!
“饮酒了?”李修替她理了理脚下的裙摆,把喜宝踩着的裙裾拉出来,又习以为常的拍了拍灰。
喜宝扭扭捏捏的道,“我没饮,你..你跟二哥怎么不去游街了?”
“见到你在上面,就想上来看看你,未曾想孙世子竟也在。”李修笑。
再游下去,他就要把自己给气死了。
但话又说回来,又不是喜宝邀请孙景熙来的,他不该责怪喜宝的。
想着刚才自己还气喜宝,李修心里自责起来,想着之后定要好好补偿她,她...她想要跟自己接触,那就接吧,左右她开心就好,自己难受些也不算什么。
孙景熙心里嗤笑一声:还未曾想,说的就跟在下面的时候没看见他一样,真是一如既往的能装。
赵三郎一张假笑的面具就像焊死在脸上似的,除非必要,不然一句话都不想说,他也看出来世子对自己幺妹有意思了,李修跟自己幺妹,真是一个比一个不叫人省心。
“李助教真是好能耐,若是本世子定了亲,必定是只有听命于未婚妻的份儿,像李助教此等果决之人,本世子是断断学不来的。”孙景熙阴阳怪气的开口。
真是长进了。
李修眼神深不见底,面上却笑得愈发春风化雨:";世子说笑了,我与喜宝之间自小相识,向来不分你我,何来';听命';之说?";
他抬手替喜宝斟了盏茶水,嘴角含着温温吞吞又带着冷漠的笑意:";倒是靖安世子,这般关心在下与未婚妻,实在令人钦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