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燃和林一树看着胡杰一遍又一遍地演示自己是如何从歹徒手中救出两条性命。
“我当时就是这样,”他神情得意,大手一挥,弯腰一个扫荡腿,“再这样,他立马就被我制服了。”
他前世的死结已解,庆幸之余,安燃一开始还会附和“厉害”“勇敢”诸如此类的词,听多了,便揭穿道:“可我听说见义勇为的不止你一个哎。”
胡杰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随后又理直气壮起来:“凭我的实力,那个大兄弟就算不来,我一个人也可以!”
他口中的“大兄弟”就是跆拳道馆的王教练,因为这次见义勇为的壮举,许多家长慕名前来替自己的孩子报名学跆拳道。
不过,安燃和他们的“合作”到年底才结束,加上暑假也所剩无几,所以跆拳道馆的课程都安排在寒假。
时间线一拉长,报名的小孩更多了。
去年在寒风中发传单的李教练看着这么多的预报名人数,乐得笑开了眼,直夸安燃是他们的“小财神”。
解决了一个大难题,安燃也乐呵呵的,十分放松。
其实最开始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让胡杰不要出门?这显然不太可能,而且很容易遭人怀疑;
劝他遇到事情不要不管不顾冲上前去?他根本不会听,更何况歹徒手下还有两条无辜的人命。
现在这个结局她非常满意。
她对李教练和王教练说道:“见义勇为的是你们,这是你们该得的,不用谢我。”
“我一个人肯定也可以。”胡杰强调道。
林一树心中那根紧绷的弦在得知胡杰“空手夺刀”到达极点,最近才稍微松了一松,他皱着眉,“可不可以谁也不知道,但你以后不要这么冒失了,万一出点事,该怎么办?”
胡杰仍旧不太在意,说着俏皮话:“你都说‘万一’啦,概率很小,忽略不计。”
林一树双手紧紧相握,安燃见状,摊开他的手,给他以安慰,开口“训”胡杰:
“就算是十万、百万、千万分之一的事,一旦发生在你身上,那就是百分百。”
胡杰还想说些什么,安燃用眼神示意,见林一树紧皱眉头,嘴角倒立,好像末日要降临一样,硬生生把到快要出口的话全部咽下去。
他走到林一树面前,弯腰,压着嗓音,轻声说道:“我这是在吹牛,不会真那样干的,一树,你别太担心。再说,华国治安好着呢。”
“真的?”
“真的!”
九月的阳光没那么炽热。学校道路两旁的桂花又迎来新的一轮盛放。
安燃按照原先的规划,竞选大三学年的学习委员。
她平时为人友善,待人真诚,考试周有什么复习资料不会藏着掖着,而是大大方方地分享出来。
因为去年奖学金事件,有一些人颇有微词,但大部分人眼明心亮,心里明白得很。
竞选过程虽然有些波折,但她最终也如愿当选。
周莞尔笑着奉承她:“学委,你这可有我的一票,”说着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一年的考试靠你了,多多关照哦。”
安燃拂下她的手,笑眯眯回道:“好说,好说。”
虽然成功竞选,但她的学委之旅并不如想象的顺利。
这一学期的主课有博弈论,教授的老师姓侯,要求严格,每节课都会布置作业。
而一周有两大节该课——周二和周五上午,这意味着她必须在周五——不,为了侯老师有足够时间批改,她必须在周四之前从女寝到男寝——穿越两个校区把作业收齐。
收大学生作业极其麻烦,不是这个忘记写了,就是那个忘记放在哪了。
有些人还会跟她拉扯:“下节课不是周五吗?你周三收干嘛?”
经过一系列等待、拉扯,终于收齐后,还得在正常时间交到经济学楼侯老师办公室——不然会关门。
令人意外的是,侯老师和钱老师共用一间办公室。
两人的办公桌一前一后。
安燃一打听才知道,自从钱老师被取消职称后,就搬去了现在的办公室,与侯老师作伴。
她摸摸鼻子,一阵尴尬。
十月的某天,早上刮起秋风,有些凉意。
安燃随意从衣柜里掏出件外套披上,发现竟然宽大许多,叹气道:“我怎么瘦这么多。”
这话听在一直标榜要减肥的女孩子耳朵里,顿时嚷嚷起来。
周莞尔气鼓鼓地说道:“瘦了你叹什么气,瘦了还不好啊?!”
沈雅琪也附和她:“就是,你这是赤裸裸地炫耀。”
“不是啊,”安燃软绵绵地竖起两根手指,有气无力地解释,“每周两趟,两个校区跑来跑去,都要累死啦,换你你也瘦。”
周莞尔一想觉得有道理,开玩笑道:“恭喜你,孙老师助力你减肥成功。”
安燃反驳她:“第一,我没想减肥;第二,人家是侯老师。”
周莞尔经常把侯老师叫成“孙老师”,她纠正过她好多次也没用,自己还被影响,有一次差点当着侯老师的面脱口而出“孙老师”。
“噢噢,”周莞尔反应过来,一字一字改口,“侯老师。”三个字三个调,像唱戏一样,重音落在“侯”字。
“你得记住啦!”安燃再一次提醒,“要不然喊错了可太尴尬了。”
期中考试前的一次作业,安燃破天荒地很快收齐。
周三上午催作业,下午收齐的“传统”因这一小小变化打破,她望着手上厚厚一叠作业本,只好忽视即将人满为患的食堂,先将作业送到办公室。
侯老师的办公室位于二楼的里侧,安燃走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一扇挂有“207”门牌的黑色门前。
她将手中的作业本全部转移到一只手上,空出另一只手轻轻敲门。
无人应答。
“老师?”安燃继续敲了敲,“老师?”
还是无人应答。
她尝试着开门,手一放到门把手上,门却突然开了。
里面探出一个黑色的身影。
是钱老师。
他盯着安燃,眼睛黝黑,时而明亮,时而迷茫。
眼下的黑眼圈十分厚重,不仔细看还以为是被人打伤的淤青。
安燃有一瞬间愣神,而后尴尬地笑了笑,别开眼,“钱老师,我来交作业。”推了推门,却没推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