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又略坐了坐,过了九点半,安时便说要走。
安燃忙挽留,他们专门空出一间卧室招待父母,且床单被罩全部都换了新的,“墙上还有隔音板,隔音效果很好。”她补充道。
“待会儿还有个酒会,”白露笑着拒绝,“下次吧。”
“好吧。”
目送父母的背影离去后,安燃兴奋地在原地一跳,抱住一旁的林一树,“一树。”
林一树扶住她的身子,温柔地问:“嗯?怎么啦?”
她却不回答,只一个劲儿地喊他的名字,“一树,一树,一树……”
林一树嘴角含笑,由着她,她喊一遍,他就应一声,“嗯,嗯,嗯……”
月亮已接近中天,“庭中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柏影也”——不过沪市街道两旁多梧桐,少竹柏。
清风吹拂,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飞驰而过。
白露和安时坐在后排,寂静无言,白露靠着椅背,转头看向安时,开口道:“你觉得呢?”
“什么。”
她猛地起身,“我说了那么久,你一句也没听进去啊?”
安时皱了皱眉,“你那是瞎想。”
“我哪里是瞎想啦?”白露打算再和他理论,“你也看到啦,林一树这孩子品行不错……”
“品行哪里不错?”他“哼”了一声,“扭扭捏捏,缩手缩脚的,像什么样子?”
白露摇头:“啧,就你那态度,也不怪他怕。”
安时不出声了,她继续分析:“他是盲人,没有父母,这点虽然不好,但他和燃燃在一起,就相当于入赘到我们家了。”
安时又冷哼一声,“入赘也得找个正常人吧?”
白露反问:“正常人愿意入赘的有几个?”她往后一靠,“大多都是冲着钱来的吧?!”
安时也反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再者,我又没说一定要入赘,找个正常人不行吗?”
他单手撑着车窗,“我看,那个林澈就不错。”
“他是不错,”白露又直起身子,“可你女儿不喜欢啊,有什么办法?”
她望了眼外面的月色,双手抱胸,“至于林一树,我看他不是那种人,”她说着看向安时,“就算是,你还怕应付不了他吗?”
安时一会儿陷入沉思,一会儿又用食指揉一揉太阳穴,双手一扔,头疼地说:“我只是希望她找一个正常人,拥有一份正常的婚姻,平凡幸福地度过一生,有什么错吗?”
“当然没错,我又何尝不是呢?”白露叹了口气,又重复一遍:“可是燃燃她就是喜欢那个林一树啊,有什么办法?”
“像你说的,林澈很不错,可他是京市的,燃燃和他在一起就要远嫁,你舍得吗?”
“……”安时强撑道:“世界上又不是只有他们两个人。”
“哎呀,”白露气极,嘟囔道,“跟你讲不明白,你就犟吧。”
毕业以后,所有事情都意外的顺利——房买了,父母也开始慢慢接受林一树。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安燃这段时间的工作效率简直像是坐火箭一样,直入云霄。
她的职称也从A升到SA。
顾云添有意让她转岗做承揽——承揽工资高些,而且没那么辛苦,她十分乐意,只是出差的频率又高了些。
十月份某天,安燃跟着顾云添从北方出差回来,这位北方的客户想法很多,顾云添让她按照客户的想法先设计一份方案出来。
于是乎,刚出差回来的她,不得不压下那颗想回家的蠢蠢欲动的心,苦兮兮地打开电脑,手指在键盘上快速飞舞。
在改了一次又一次,终稿通过审核、定下来后,她终于可以下班了。她瞄了眼手机,已经半夜十二点多。
顾云添这时候也从办公室出来,两人在电梯口相遇。
他瞥了安燃一眼,吐槽道:“一份文案也要写这么久,你的能力有待加强。”
安燃累得两眼快睁不开,没有力气和他辩驳,强撑着笑:“对不起,连累您了。”又老生常谈地附加一句:“我一定会好好努力。”
“客户那边……”顾云添本想再和她谈谈关于这个项目的事,但看她贴着墙快要睡着的模样,改口喊道:“安燃?”
安燃惊醒了一点,双眼强睁,看向电梯的楼层显示器,“到了吗?”
“还没,我说,客户那边,你明天还得联系一下,确定方案细节。”
“哦。”她站直了一点,低头眨了眨眼。
顾云添继续说道:“如果他们有任何疑问,你要……”
安燃实在是困,即使强制自己聚精会神得听他“训导”,可没维持多久,“精”和“神”便散了,什么也听不进去。
她不断地眨眼,点头,“嗯。”来掩饰自己的瞌睡。
电梯终于开了,里面稀稀落落站着两三个人,又稀稀落落地响起打招呼的声音:“顾总。”
下到一楼后,安燃向顾云添道别,透过玻璃看到外面正好停了一辆出租车,立马两步并作三步冲出公司,可还是被人抢先一步。
“啊~”她差点仰天长啸,“怎么这么倒霉呀。”
“怎么,”顾云添的声音却突然从身后响起,“要送你回去吗?”
安燃被吓了一跳,转身一看,见他正离自己一米多远,插着兜,想是目睹了刚刚发生的一切,问道:“顾总,你没开车吗?”
他还没开口,一辆黑色的迈巴赫缓缓停在路边,司机从车上下来,“顾总,”说着打开后排车门。
安燃尴尬地笑了笑。
顾云添手伸出一点,腰背挺直,随意地、“绅士”地做了个“请”的动作。
既然这样,安燃又笑了笑,“恭敬不如从命,”顺从地上了车,“谢谢顾总。”
“你住哪?”他问道。
安燃这时清醒多了,“碧云花园。”
顾云添吩咐道:“先送她回去。”
司机点头:“是。”
没过多久便到了,安燃下车后,再一次向顾云添道谢:“谢谢顾总。”
回到家,用钥匙开门后,屋里意外的一片漆黑,她以为林一树先去睡了,按照记忆手摸着墙壁开灯,却惊讶地发现他正坐在沙发上。
“一树?你还没睡吗?”她一边关门一边问道,“怎么关着灯呀?”
林一树紧抿着唇,神色有些不对,安燃立马察觉到自己失言,“我的意思是——你平时还没睡时都不关灯的,怎么今天关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