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卫总部,顶层会议室内,此刻坐着三人。
首位是一名头发稀疏,秃顶,中年发福的男子,此人是环卫的董事长,黄白。
黄白右手边,是天生笑面的副董事长,李国生。
左手边则是雷侯,职务,副董事。
相比于两人,雷侯光头、红面,左眼有伤,面相凶恶,给人一种很难相处的感觉。
会议室内,雷侯率先开口:“老黄,正魄异动,你怎么得到的消息。”
上来便是质问,黄白肥胖的脸颊上闪过一抹尴尬,随后才笑呵呵的道:“老侯啊,这事不是重点,重点是正魄,这东西不能遗留在外。”
天生笑面的赵国生点头,附和道:“老黄说的没错,正魄与当年昆仑事件有关,必须尽快找到。”
“失了多少年了,还在乎这几天。”雷侯直接拆台:“当年昆仑一战,那对木姓夫妻没有带来正魄,我就感到很奇怪,事后更是尸骨无存,就更加奇怪了,这事必须要有一个说法。”
黄白苦笑:“老侯,事实就是如此,我还能给你什么说法。”
见黄白明显耍无赖,雷侯冷哼一声,却也没有在刁难。
无人开口,会议室再次陷入寂静中。
许久后,黄白犹豫片刻后,再次道:“老侯,当年昆仑一战,疑点太多,你唯一的孩子也死在了那场战斗中,你的心情我能理解。”
“可当年大势已去,我也无能为力,对你,我有愧疚,但对整个公司而言,我问心无愧。”
“哼,好一个问心无愧。”雷侯再次冷哼一声,接着道:“动用全部环卫寻找正魄,这事我可以同意,但我也有条件。”
“正魄找到后,必须即刻送回总部,由总部保管,这是其一。”雷侯说着,完好的右眼闪过一抹杀意:“其二,如果正魄现拥有者拒不交还,可杀。”
黄白眼中闪过一抹错愕:“老侯,过于激进了吧……”
黄白话还没有说完,雷侯打断道:“没有正魄的压制,那些家伙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
闻言,黄白沉默了。
当天,总部公司下达了第二条最高执行指令。
“正魄现拥有者,如拒不归还,可杀。”
……
总部的指令,木语还不清楚,但天刚亮,木语拿着全部积蓄买了好酒好烟,等在了分公司门前。
早上九点,张三来到公司,抬头一眼就看到了木语,自然也看见了木语手中拎着的烟和酒。
双眼一凝,张三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木语同样也看见了进门的张三,脸上一喜,急急忙忙的跑了过去,人还没到身前,脸上便露出讨好的微笑。
“三哥,早啊,我过来看你来了,也不知道你喜欢啥,就给你拿了烟和酒。”
“别嫌弃,三哥。”木语说着,将手中的烟和酒递了过去。
“不知道我喜欢啥?”张三笑着重复了这句话,笑容玩味。
张三伸手接过烟和酒,可双眼中已经有了丝丝冷意:“行,有心了,这礼我收下了。”
木语心中瞬间狂喜,兴奋的他并没有发现张三眼中的冰冷。
局促的搓着手,木语显得有些紧张,小心翼翼的道:“那……三哥……你看我进环卫工这事…”
“进环卫工?不告诉你了吗,进个屁。”张三脸上的笑意消失,语调冰冷:“谁他妈告诉你收了礼就得办事。”
木语猛然呆愣,脸上的狂喜凝固在脸颊上。
张三语气在冷一分,双眼直视木语,冰冷道:“你小子行啊,说话跟放屁一样,昨天刚跟我说努力,今天就想着找后门,走捷径。”
“可木语,我告诉你,你踏马找错人了。”
张三暴怒,将手中的烟酒全部摔在地上,指着木语的鼻子,大骂道:“滚!”
木语愣在原地,稚嫩的脸上带着一丝懊恼,一丝委屈,以及一丝不知所措。
看着张三远去的背影,想到家乡的山村,木语红了眼眶,快步追了过去。
“三哥,三哥,是我错了,你别生气,你听我解释…”
“砰!”
可回应木语的,只有大门怦然关闭的爆响。
望着关闭的大门,木语愣在了原地,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自从父母离开后,受过太多欺辱的木语就异常的渴望力量,这种渴望甚至已经达到了病态的程度。
现在,终于有一个机会摆在他眼前,哪怕这个机会渺茫到看不到任何希望,即使这只是一根救命稻草,木语也只会死死的抓住。
一连七天,张三都没有在理会木语,任凭木语怎样解释,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第八天,看着早早等在门口,啃着馒头就着凉水的木语,张三停下了脚步,犹豫了一秒后,平淡道:“小子,别再坚持了,回家吧,这是为了你好。”
见张三终于理会自己,木语脸色一喜,但再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笑着点头:“三哥,我懂你是为我好,可是我也有我的坚持。”
“艹,对牛弹琴了。”张三无奈的骂了一句,可眼中已经不再有丝毫冷意。
……
第九天,黄昏,天色渐黑,天空中炸雷声起,一道闪电划过夜空,带来短暂的光明却又转瞬间消逝。
如同木语这几天的心境,刚看到些许希望,却又快速泯灭,复归黑暗。
伴随着雷声,天空中,开始沥沥啦啦的下起小雨。
下一刻,不给路人丝毫反应的时间,瓢泼大雨便倾盆而下。
木语还未来的及躲避,豆大的雨点就拍打在身上,只是短短几秒已经将他淋成了落汤鸡。
暴雨中,雨水汇聚成一条小水流,顺着木语的头发、衣角流淌而下,如同木语的体温,在这狂风暴雨的黑夜中飞速流逝。
木语咬牙,不再躲避,任由暴雨拍打在身躯上。
他可以躲,但没有,他只是想以实际行动告诉张三,任何苦,他都可以吃,他只要一个机会,也只求一个机会。
暴雨中,张三望着木语,看着那张稚嫩脸庞上带着的倔强,脸色几次变换,欣赏、无奈、懊恼、到最后的暴怒。
两步上前,暴怒的张三一把抓住木语的头发:“油盐不进了是吧,环卫!环卫有踏马什么好的,你知道我今年死了多少个同事,二十四个,平均每一个月就要死两个。”
“那些人不知道比你强大了多少,可他们还是死了,为什么。”暴雨中,张三脸色略有些扭曲,怒吼着:“我知道不能怪敌人强大,那就只能怪他们弱小了。”
说着,布满雨水的脸色带着一丝不甘,一丝懊恼:“我知道找这样的理由不对,可这就是事实。”
“那些家伙都只能沦为炮灰,你觉得你是什么,你连炮灰都不如。”
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张三想让自己冷静一些,可想到那些同事的死,想到那一张张死寂的脸庞,他无法压制住内心不断翻涌的思绪。
抓着木语的头发,懊恼与暴怒再次爬上张三的脸颊,连带着话语都随之加重了几分。
“炮灰你知道是什么吗?”
“就是带着一腔孤勇,喊着崇高的口号,迫不及待的去自杀送死的蠢货。”
“所以小子,我不想因为一时心软,间接的杀了你,你明白吗?”
话落,暴怒的他一脚将木语踹倒在地。
雨,越发的大了,豆大的雨点从灰黑色的天空中,争先恐后的掉落而下,砸落在地面上,泛起一层层的水雾。
噼里啪啦的雨滴声,伴随着水雾,渐渐弥漫在这个雨夜下的城市中。
灯光下,看着跌坐在泥水中的木语,张三张口想说什么,可最后只是张了张嘴,留下了一句无声的话语,消失在了雨幕中。
进入是死,不进反而活,这一刻,木语才明白,张三这一生都不会推荐他成为环卫工。
因为推荐,便代表着张三间接的杀了木语。
希望在眼前破裂,让木语的心中如同堵上一块大石,压的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叮铃铃…”
电话铃声响起,木语颓废的坐在地上,拿起电话,接了起来。
然而,电话那头响起的第一句话,便是五雷轰顶。
“小……小语……王姨……王姨死了……”
一句话如同一柄利剑,刺穿木语的心,让他的心脏猛然扭曲成一团,下一秒又被残忍的撕碎。
林小花之后说了啥,木语已经听不清,他的脑海中只有那句话。
“王姨死了!”
泪水,一瞬间模糊了木语的双眼,混杂着雨水,肆无忌惮的在木语的脸颊上流淌着。
“王……王姨……”
木语想要怒吼,可话语到了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发出的只有压抑的哽咽。
大雨如漂泊般从天空中落下,刺骨的冷风夹杂着冰冷的雨点,无情的拍打在木语身上。
那种冷,刺入骨髓,深入灵魂。
木语失魂的瘫倒在泥水中,瘦弱的身躯蜷缩成一团,无力的咆哮着,可声音压抑而颤抖,如同一条濒死的野狗,在绝望中哀嚎。
四周空无一人,街道空无一人,城市空无一人,雨夜下,唯有木语在黑夜中无力的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