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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郑南捷带人沿路搜寻,终于在一座荒山上找到了丁子的尸身。

说来也奇怪,郑南捷自从踏上这条县城通往老戏团所在镇子上,郑南捷就一直遇到怪事。

先是一条青蛇出现在道路中央,郑南捷的车不得不停下让它先过。

那蛇倒不紧不慢,一会儿爬几步抬头看看郑南捷,一会儿回头看一眼身后,终于大概过了十多分钟。虽然这条三米多宽老水泥路已经快要被遗弃了,平时不怎么走车,到现在为止身后还是堵了四五辆车。

也怪郑南捷一时疏忽,三米车道他偏偏停在最中间,一旁是倾斜的山坡,没有车敢试试从他边上超过去,只一个劲地在后面按喇叭。

终于那条蛇走了,郑南捷打右转向靠边给后面车让路,几辆被堵的车才骂咧咧离开。

那时坐在车上的有廖姗二辉青牙,还有两个以前兴隆戏团的学徒。

车继续行驶,过半小时左右,到了一个急转弯处。还没靠近,远远地就望见连续停了好几辆私家车。

郑南捷不得不挨着最后一辆停下。

等了几分钟,车子一点没有要动的迹象,郑南捷不得不打发个人下车去前面看看咋回事。

不等郑南捷这边有人下车,前面司机已经探出头来,“前面好像出车祸了,一辆私家车和大卡车撞上了,正在打电话叫交警……”

渐渐地,开始有司机下车鼓动后面的车往回退,让出路,倒回去把这段路绕开。

郑南捷不得不又跟着大部队掉头。

走在回去的路上,他有点气不过,自言自语:“都是那条蛇,拖延了时间,早一点晚一点也能赶在那场车祸前过去……”

刚说完,恰巧他们又路过青蛇出现的地方。

青牙惊呼一声:“那不就是座荒山吗?我记得,很久以前跟戏团回大院路过这的时候,团长提起过!”

郑南捷看着青蛇蛇尾方向所指的荒山,确实比一般的山要高,而且很陡,放眼望去从山脚到山巅长得都是密密的落叶松,还有白桦树,树林中因久无人迹,长出了蓬乱的灌木和杂草,树林里静悄悄的没有鸟儿出没,乍一看给人一种凄凉危险的感觉,仿佛有什么吃人怪兽就隐藏在那灌木后面……

听青牙这么一说,二辉也跟着点了点头,“好像有这么回事!”

为了应对荒山可能出现的危险,来之前,郑南捷他们准备了电棍,气钉枪,汽油罐等等。

郑南捷把车停在不远处草地上,让出主路,几人纷纷下车,背上了装着工具的背包。

荒山很陡,几人上行的时候几乎都是爬着的。

一路上树林里静悄悄的,偶尔从半人多高的灌木丛里传来声音,几人为防止和野兽正面遇上,都选择了相反的方向。

就这样,他们在树林里兜兜转转半天,终于山背面低洼处找到了一丝线索。

看样子当年丢尸体的人也很害怕,把人慌慌张张带着黑色裹尸袋丢在了这里就赶紧跑了。如今黑色裹尸袋早已破烂成了碎片,里面的尸体也被动物啃的只剩了骨架。

只有那身破烂的青布衣服依稀保留着当年的颜色。

“这一定就是丁子!”

青牙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他没几件衣服,就这身还算拿得出手,其它的都是缝了又补,打满了补丁。我记得那天,戏团刚到村子,他急着要去钓鱼,忘了换衣服……”

看着青牙一把把抹眼泪,二辉心里也很难受。

“可怜的丁子,攒钱都留着给他爸妈呢!那会儿他还说过年要给他爸妈买辆自行车,这样他们以后买东西就不用走十几里山路了!”

廖姗说:“这孩子活着的时候这么可怜,死了不能就这么曝尸荒野,不如我们把他埋了吧!”

郑南捷忽然摆手制止,“不行,这也算咱们要找的证据!要先通知警察!”

很快郑南捷拨通了报警电话,接下来几人静静地坐在一旁,等待着警察的到来……

之后,从冯春儿那边经常联络的人为线索,顺藤摸瓜,很快警察锁定了两个当年来过这座山的嫌疑人。

有前兴隆艺术团的人秘密告知,当年车子运尸体回家的时候曾在这座山逗留过,司机就是冯春儿的远房叔叔。

当穿着制服的人找上门的时候,冯春叔叔差点吓尿了裤子,一番威逼吓唬之下,他没多想就老实交代了一切。

接着他就把冯春儿私吞赔偿金,哄骗丁子父母的事悉数告知。从他的口中,警察还得知当年因为打听到阿豆的爷爷是退役军人,在当地享有很高的荣誉,冯春儿思量来思量去决定把他那份赔偿金给全,好堵他家里人的嘴。他虽然爹妈老早没了,但架不住有爱财的叔叔婶婶,万一出了纰漏,为了这笔赔偿金,他叔婶不得闹翻了天!

民警去冯春儿家里请他去局里坐一坐时,郑南捷也跟着去了。他要举报有关冯春儿的另一件事。

到了市公安局,郑南捷拿出了冯春儿那晚的录音。

听着自己的声音,一字不落地说着自己所犯的罪恶,冯春儿的脸很快就红了。但他还想抵赖,纷纷说这都是梦话,都是郑南捷为了诬陷他给他下的套儿。

当他叔叔也出现在警局时,冯春儿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又使出那一套,死不承认!

之后先后来了三四个人作证,最后,丁子那一瘸一拐的爹和眼睛不好使的妈也来了!

冯春儿才终于闭了嘴。

此时他还在抵赖,说赔偿金是他私吞的,但丁子确实不是他害死的。

直到最后刘音也来了!

她拿来了一纸离婚协议!让冯春儿签了,签完她们两不相欠。

冯春儿没有动笔,大声质问她为什么,说她是婊子,不是人,见钱眼开,他得势的时候不走,现在他有麻烦了她要当甩手掌柜……

不过说完他就后悔了,当着一群人的面跪在地上让她不要走,别这么狠心!

最后刘音留下一句话,转身头也不回地带冉冉走了。

她说:“要么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要么一刀两断,现在法律健全了,我有的是办法跟你离婚!以前是为了孩子我一直忍让迁就,但今后不会了!”

冯春儿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得知冯春儿犯事后,他父母很快也来了。

看着他爹一把年纪,步子都不太稳还要举起拐杖打儿子,到最后说啥这拐杖也落不下去那副恨铁不成钢的心疼样子,郑南捷心里也不好受。

“我从小就教你,做人要凭良心!可是到头来,你根本就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哎!多行不义必自毙啊!”

冯春儿父母走后,很快他的麻烦接踵而至。

先是陈树荣打电话问找开发商的事为什么没动静了,那几天他出了老本跟市里黄总达成交易,就在他要来接手之际,你怎么没动静了?

他说干儿子啊!你得表示表示,我们这一辈的人都讲究排面,你给他面子做足,他虚荣心得到满足,他就有了干劲,你说你不动声,咱们这边没人来接应,那成什么事啊!

而陈树荣得到的却是一句“干爹,您在乎过我这个干儿子吗?”一句答复。

“我当然在乎你了!你可是我干儿子啊!就跟我亲养的儿子一样……”

嗤……

冯春儿这边冷笑了一声,继续问:“假如有一天我坐牢了,你还会看重我吗?会想方设法救我出来吗?会像对陈近一样,想方设法给我料理尾巴吗?”

“那当然了,你们都是我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

冯春儿大概是已经猜到了他的所做和所想,所以又笑了几声。

“那好,干爹,跟您实话说了吧!我马上要坐牢了!我私吞了别人的赔偿金!”

终于陈树荣生气了,他抄起桌上的茶碗丢在了地上,“我是没给够你钱吗?至于去吞别人的?关键时刻给我添乱,养你有什么用?”

陈树荣挂断电话,独自摔东西生闷气,他那边也比较棘手,他已经赔了钱又赔上笑脸,如今还差个中间跑腿接应的,他年纪大了做不了,手底下一时又找不出个能说会道的……

都怪当初对冯春儿依赖性太高,最后他总结道。

陈树荣挂断电话不久,新的电话一个接一个打来了。

“春哥,欠我的三万块钱我找嫂子要出来了,今后咱们两清,放心我不会找你们家里人的麻烦!”

冯春儿冷笑,当初想求冯春儿给他找个差事,拿出三万块钱当做手续费,如今工作有了过河拆桥,人利用完钱也收回去了!

这作风,这不妥妥的和他自己一样?

“春哥,我的摩托车骑回去了,放在你那你也骑不着,嫂子又不懂机车……”

有求于他时拿来一辆拉风的摩托车,哄冯春儿高兴,如今看用不上了,马上就溜!

又是没良心的狗一只!

“春哥,孩子上学的事先搁一搁吧!市里是需要户口的,要不你现在市里买个房子,把户口迁过去……”

听到孩子的事冯春儿急了,他说:“当初收钱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说的,是你说的,一定会把冉冉安排进市重点二中,你tm说话不算数呢!既然你安排不了,就tm乖乖把钱给我退回来,我tm找别人!”

“春哥,不对,叫冯春儿是吧!你啥时候给我钱了,要给钱了也不至于办不成事是不是?”

“你tm放屁,艹tm老子拿的现金,那会儿tm去酒楼吃饭,一共去了五个人呢!”

“跟我吃过饭的人那么多,我知道你是哪个?行了,不跟你扯了,我还有事呢!”

那边刚挂断电话,忽然又来了一个,一个接一个,冯春儿一时间不知道先找谁算账了。

“春儿哥,听说你犯事了?真的假的,咱们合伙盖鸡场的事我就先找别人了啊!至于你投的资金,等你出来我就还你……”

冯春儿忽然想到,他这一进去,连个替他要钱的人都找不到,刘音一直就不敢插手他戏团以外的事,父母又年事已高,他怕惊动他们闹到人家地盘上被人欺负。

手下那几个半吊子就认钱,平时被他呼来喝去,又打又骂的,估计现在巴不得看他笑话!

哈哈,曾经风光无限的冯春儿,远近闻名的春儿哥,如今成了个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他苦笑着,笑着笑着就流出了泪水!

到了这地步,连他的妻子儿子都不站在他这面!

他心里一阵又一阵酸涩……

不多时,来了个警察告诉他说那对腿脚不好眼睛不好的夫妇,在一个精明年轻人的带领下,要请律师打官司,警察问他要不要找律师……

此时,他已心如死灰,再出去的时候,陈树荣一定不会搭理他这个办事不利,还有了犯罪记录的人。

周围人也一定会看扁他,笑话他!

最重要的是,刘音一定会改嫁,和别人组成一家三口。

最后刘音给他打去了一个电话,成了压垮他让他伏罪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说:“不离婚也行,你认罪,把你犯的所有罪,一字不落地全都说了!我会等你,看在你是冉冉父亲的面子上!我等你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正式做回你的妻子!反正我人生的前半辈子已经毁在你手里了,后半辈子我只图一个安稳……”

最后,冯春儿坦白了,在警局里,果真如刘音所要求的,一字不落地,全都说了。

虽然他有悔过之心,算是有些案件做了自首,暂时判多少年还没有出结果,但可以肯定的是,一时半会儿他是出不来了!

沈怜得知这个结果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得很高兴。

郑南捷问她为什么,她却说自己有种罪恶感,是她的出现,一点一点鼓动刘音,一点一点参与进去,破坏了她的家庭!

郑南捷却反驳她说这么想是错误的,他说人活着要有良心,有的人走上岔路,忘了良心,你是在帮助他找回自己的良心,这是在做好事,怎么能叫破坏呢!况且他的家庭本来就不是圆满幸福的,是他一厢情愿外加强力压制!

郑南捷还说,丁子父母看到尸体那一刻,哭了几度昏厥,最后是赵辉青牙他们帮着运回去安葬好,确认他们安然无恙后才离开的。

听赵辉说,丁子父母说出那句“本以为你背井离乡忘了爹娘,哪知你客死他乡,曝尸荒野”时,他的心里难受极了。

可怜老父母,年过五十了,就这么每天望村口傻等着孩子回来,哪知最后等到的是一具尸体。虽然冯春儿私吞的赔偿金由刘音一分不落甚至还多给了十万,但终归人是没了啊!

赵辉和青牙决定,每年去一趟丁子家,替他尽一些儿子的义务,帮着收个玉米啥的,毕竟当初好哥们一场。

沈怜听到这些后,几度落泪,她是个心软的人,她也决定,有机会去一趟丁子老家,替他看看他父母。

当再联系到刘音时,她说她现在非常忙。冯春儿交代一些未收的债和投资的钱,她需要一笔笔对账往回要,有的碰上对方耍无赖她不得不找律师,找字据搜集证据……

她说她已经好几天没有睡觉了!冉冉马上就要开学上初中,她都没有时间接送,一直都是他奶奶在管。

沈怜嘱咐她小心身体,并说了自己的歉意,刘音却说她说错了话。

刘音说这件事里她本来是受害者,不该道歉。

听刘音的语气,底气很足,也镇定了很多,似乎已经回到了年轻时候,对别人颐指气使,被人独宠的那会儿!

看样子她已经做回了自己,沈怜打心里为她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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