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走廊光线不是特别亮，脸色什么的都看不太清。算是都保留了彼此的最后一份体面。
五分钟后。
一行人下楼在路口等着，唐心留到最后，将几人送上了车。
她身后的俞谙坐在一边的台阶上，手撑着膝盖，将脸埋在了手掌中。那副安静的模样跟他的大高个子形成了强烈反差。
关上车窗前，陆江跃很认真的问道，“确定不和我们一起走吗？毕竟那个人……”
“没关系。那是我邻居，他是刑警队出来的。”
陆江跃思索了几秒，叹了一口气：“这样，有事电话随时联系。”
唐心后退，“嗯。”
“唐心拜拜。”
“走了我们。”
送走他们之后，这里就只剩下了唐心和俞谙两个人。
诡异的气氛在二人之间快速充斥环绕，莫名的低迷气压让俞谙不敢率先开口。
奇怪，他为啥心里这么没底，他好像也没做什么错事。想清楚这一点后，他稍微直了直脊背。
唐心双手揣在上衣口袋里，完全没有帮忙的架势。她冷静的看向俞谙，问他还能不能走。
俞谙点了点头，动作迟缓的站起身，颀长的身姿一下就盖过了唐心，在她面前撒下一片阴影。
但是帅不过三秒，他转头就扶着路灯杆咳嗽了好一阵儿。
此时俞谙内心格外崩溃，他这人就这一毛病，酒一喝多了就容易咳嗽。
回望这二十多年的生命历程，他从未像今天这般丢脸过。俞谙试图站稳，保持正常的模样。
出于某种考虑，唐心别过脸，没去看他那狼狈的模样，一直等到对方没动静才回头。
俞谙缓了好一阵才兀自开口，“不好意思，见笑了。”
唐心沉默了一会，但眼神依旧犀利，她的声音没什么情绪，“我叫个车。”
俞谙摆手拒绝了，原因是他怕自己吐人家车上，给人添麻烦。再者这个时间点儿就算出了洗车费，人家怕是也不愿意折腾。倒不如自己走回去，正好好也醒醒酒。
月河湾离这不近不远的，走路二十来分钟应该也能到。
“随你。”
说罢，唐心越过俞谙往前走去。
唐心面上十分清冷，看不出一点情绪，但她行动上却还是遵循了俞谙的愿望。
在KtV喝的那几瓶啤酒度数并不高，对于她体内的解酒酶来说形同虚设，她的步伐仍旧稳健轻快。
见唐心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他忍不住笑咳了两声，“我还以为你要扶我一把。”
但唐心回说：“男女授受不亲，何况你也不是不能自己走。”
俞谙撒开路灯跟上，声音恢复了往常温和的状态，只是在说个别字的时候还是有些哑，“你说的也对。”
空气再次陷入沉默，路上的人并不是很多，来来往往的车辆路过，带动大片空气流动，更显冷清寂静。
两人始终相差一个身位。
因为两个人的样貌都格外出挑，个子都很高，走在一起时不亚于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在俞谙的脑海里，突然想起夏邱所说过的话，病毒人体实验只到一期，后边会造成什么程度的影响一无所知。
可这么残忍的东西竟然落到这样一个女孩的身上……
大抵是这些天的“了解”，让俞谙莫名放下了对唐心的疑虑。他开始下意识对唐心未来可能遭受的变故，产生了一些人道主义的同情。
而且唐心的反应似乎并不清楚自己的情况。如果知道的话，她现在应该已经在各大医疗机构寻求解救之法。
而不是像如今这般，每天规规矩矩的上着学，假期跟着三五好友聚会娱乐，除了查不出的背景，她的言行上始终做着普通人该做的事。
可万一她是伪装的又该怎么办，那个东西是在半年前解封，可她半年前还在国外啊。
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不停搅动思绪，刚冒出的想法很容易就被全打断。
可那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眼下又能如何做？冲上去告诉她，她体内感染了一种病毒，很可能在某天突然就让她变成一个废人，或者变异成一个没有人形的异类？
如果这样，唐心一定就把他当成一个疯子，然后让警察将他带走。最后再找一个权威心理医生鉴定他的精神状态，好证明他所言非虚吗？
那太突兀了。
可是如果直接将她带走，去配合实验室为她研制疫苗，她会愿意相信他这个并不了解的旁人吗？
而且如果被那些人发现，届时他还能不能保证她无虞都是未知数。
一想到这些，俞谙的头更痛了，步子也开始变重。
事情似乎陷入了一种僵局……
唐心可能察觉到了什么，她放缓了步伐，两人逐步并肩而行。
在晴朗夜空下，冷风潇潇，两人的身影被路灯拉得老长，走到路灯正下方时，影子又重新汇聚在脚下，缩成一小块阴影。
如果抛开一切不谈，真的很像两个小情侣偷跑出来约会，却又因为拌嘴不愉快而胡不搭理。
唐心的长发被风轻轻撩起，刚好刮过俞谙的耳垂。
这酥酥痒痒的感觉扰乱了俞谙的思绪。让他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
没来由的问出一句，“我记得你是上高三吧，读书累吗？”
唐心终于看他一眼，“是。还好。”
“嗷。”俞谙不说话了。
但是唐心却是有话要说，她内心思量了几秒后，终于开口问出一句，“你现在很缺钱吗？”
俞谙楞了一下，不知道对方这是什么意思，于是想出一个尽可能符合他身份的答案，“哪个打工的不缺钱，虽然工作没了，但是暂时还饿不死。”
唐心眉头微蹙，看样子是真想不明白，“所以你才去酒吧当男模？”
“……”俞谙瞳孔发生地震，一脸黑线，如果光线足够明显的话。但他组织了下语言，因为酒精作用，舌头并不太灵巧，发出的声音有些喑哑，“不是妹妹，我……你看我这个僵硬的样子像吗？”
他的声音依旧那么不疾不徐，但又透露出了几分无可奈何的笑意。
唐心面不改色道，“我不知道。”
“我只是走错了地方，她们我并不认识……哎，要不跳过这个话题吧。”俞谙放弃解释，总感觉自己会越描越黑。
唐心瞥了一眼，没多说什么。
俩人穿过一条街口时，因为天冷四周没什么人流也很正常，但唐心却凭借超凡的直觉，感知出了几分不同寻常。
她停下脚步，抿了抿唇，神情算不上严肃，兀自叹气的问道：“你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这话显然是问俞谙的。
他眼神有些不聚焦，难受的虚掩着唇，“咳咳咳，或许吧，出来混哪有不得罪人的。”
“今天不该出门。” 唐心呢喃道。
谁不该出门，唐心？还是俞谙？
“你……咳咳咳咳咳。”说什么？
俞谙又是一阵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