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利民为难的看着沈红梅。
带沈红梅回娘家这么大的事儿,他怎么做得了主?
如果此时他把人带走了,到时候赵长贵去沈家闹,本来刚要平息下去的东梁村,又得热闹起来了。
沈利民低头避开了沈红梅的脸,有些心虚的说道:“姐,我......我......就是娘叫我来看看你,要不......要不我回去跟爹说一声,让他来看看你?”
沈红梅一听,顿时挣扎起来。
知道他回去说了也没用,当初事发的时候,她娘都逼着她跟赵长贵回来,此时又怎么会来救她?
快要哭干的眼泪,又积满了泪水。
她紧紧的抓着沈利民的手不放,用近乎哀求的声音祈求他:“大利,姐......姐求你了,你现在......就带我走吧,不然我真的.......真的会死在这里。”
沈红梅挣扎着想爬起来,可全身像是散了架子一样,一动哪哪都疼。
沈利民上手想帮她一把,结果刚碰到她肩膀,沈红梅的嘴里就忍不住疼出了声:“别碰,别碰,疼,疼。”
“姐,你......你.......”
沈利民连说了两个你,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以前他只有有求沈红梅的时候才叫姐,其他时候都是直呼大名。
姐弟两个也总是为了一点儿小事就争执打架。
就即使今天,沈利民在来的路上,还想着到了这里,狠狠的骂一顿解解气呢!
可现在见到她被打的变成这样一副模样,心里也很难受。
说话的声音也带出了一丝丝的哽咽:“他们就这么对待你吗?赵长贵也太不是人了。”
“我回去就跟爹说,让爹来找赵长贵算账。”
沈红梅无力的躺在冰凉的炕上,想到这些天来的遭遇,眼里一片绝望。
那天回来的晚上,也不知道是赵长贵太累,还是一时没缓过神来,到家后并没有打她。
可第二天早上,等沈红梅睁开眼睛的时候,就见赵长贵连衣服都没穿,就那么光着上身坐在被褥上,脸色铁青的盯着她。
那眼神,就仿佛沈红梅杀了他老母一样。
恨不得当场就吃了她的肉,喝了她的血。
这副要吃人的表情,吓的沈四月不由自主的就往旁边躲。
见她这样躲着自己,赵长贵更加来气了,跪坐起来抓着沈红梅的脚就给拖了过来。
接下来就是不断落下的拳头,以及嘴里的怒骂。
臭娘们、贱人、丧门星、骚货......
凡是能用在女人身上的咒骂,都让赵长贵用在了沈红梅的身上。
赵家的四个孩子,悄无声息的躲到了一旁,低着头,仿佛雕像一样装死人。
这次,赵长贵真的是下了狠手。
打的沈红梅鬼哭狼嚎的求饶,都没能让他停下手。
直到沈四月躺在炕上不动了,他也打累了,这才气喘吁吁的坐到了一边。
那天早上,一直到吃过早饭,沈红梅才勉强爬起了身。
接下来的时间,赵长贵看向沈红梅的眼神都充满了杀意。
沈红梅以为赵长贵是因为自己让他在东梁村丢了脸,所以才打她。
按照以往的经验,只要忍过赵长贵生气的那两天,就没事了。
可第二天一大早,赵长贵又如前一天那样,铁青着脸坐在炕上盯着她。
紧接着的,就是比上一次更加暴虐的拳头落在她身上。
这次直接打的她一天都没能起的来炕。
第三天又是如此。
而且,赵长贵更是直接让赵平安几个孩子把沈红梅给抬到了杂房。
杂房的窗户封的也不是很严,炕也没有每天都烧,根本不比外面暖和多少。
沈红梅身上又带着伤,住在这种屋子里,一个弄不好,就得把命交代在这里。
对赵长贵来说,打女人那是家常便饭。
所以赵家的孩子也对此习以为常了。
可这次,赵长贵的狠厉,真是前所未有。
接下来的日子,每天早上,赵长贵都会来到杂物房,给沈红梅来上几拳才算完。
新伤加旧伤,沈红梅已经被打的没了人样。
要不是赵平安偷偷私下里给她烧烧炕,每天趁着他爹出门的时候喂了她一些粥水,怕是她都挺不到沈利民来看她。
沈红梅不知道为什么这次赵长贵俨然一副要置她于死地的样子。
可她还不想死,她还那么年轻!!!
虽然总是在王慧莲的面前嚷嚷着不活了,但直到真濒临死亡的时候,她才觉得好死不如赖活着。
这次沈利民过来,终于让她看到了活下来的希望。
所以她无论如何也不想放过这次机会。
可沈利民在沈红梅的纠缠下,越发的不敢带她回去。
安慰了沈红梅一会儿,强行扒开了沈红梅抓着他袖子的手,逃也似的离开了赵家。
在回家的路上,沈利民一边走一边掉眼泪。
他既想救一救沈红梅,又不敢想赵长贵到沈家闹会是什么样?
这种矛盾的心思,缠得这个十几岁的少年烦躁不已。
一直到回了家,王慧莲不停的追问他的时候,他还沉浸在自己懦弱的懊悔中。
直到王慧莲忍不住打疼了他,沈利民这才断断续续的将沈红梅的处境说了出来。
王慧莲一听闺女都要被打死了,顿时瘫在炕上呜呜哭了起来。
沈春树满脸怒气的坐在一旁:“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的,怨不得别人。”
王慧莲正伤心的时候,沈春树的话正好撞到了她的枪口上,一下子就激起了她的怒气。
她不管不顾的扑到沈春树的身上,又是挠,又是抓:“你是不是人?那是你亲闺女啊!”
“我的红梅,我可怜的红梅啊!呜呜呜.....”
王慧莲的哭声,惊动了东屋的众人,其中当然包括李香。
从王慧莲一声比一声高的哭叫声中,她也从中得知了沈红梅的处境。
所以这才有了深夜还等着沈四月,起了教育她的心思。
而沈四月从李香对沈红梅满是心疼,对自己满是埋怨的话语中,竟然觉得自己可能察觉到了赵长贵反常的原因。
那个老家伙,怕不是被上次一吓,那方面不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