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寄生?快让我看看。”有御兽宗的长老挤开人群,钻到莫愁身边,见到被钻空的树干,一愣,咽了咽口水:“这也...太贪吃了。”
“湘湘你有什么见解吗?”修明转头看她。
“住持您高看我了,我能有什么见解。”严湘湘把摸了摸脸,有些心有余悸。
“胆小。”旁边的莫愁冷嘲了一番。
“是是是,你以为谁都像你们一样,天天对着虫子呢?”严湘湘忍不住呛回去。
莫愁眯眼冷笑,严湘湘又把嘴闭上了。
“我们蛊毒教的蛊可多了去了,见识浅薄,看什么都像虫子。”
严湘湘点头,没敢再跟这位爹呛,免得回去自己身上多了点什么。
“莫愁你快过来!”那边传来李长宁的呼唤,莫愁过去了。
严湘湘眨眨眼,看了眼研究榕树的一圈人,和那边围着李长宁治疗的一群人,还是选择跟过去,留在这圈帮不上什么忙,过去那边还能给自家小动物们学一点未来预防知识。
“怎么了?”莫愁蹲下,顺手拉起华清的手腕查看。
李长宁拿出几枚草药开始配比,熔炼:“刚才那些粉末自身带有微量毒素,可以吸收人身上的灵气来转化催发,吞噬人灵气的同时还渗透毒素,单体虽然微弱不造成什么危害,但数量一多,人处于被包围的情况下,还是很有风险的,类似于缺氧或者是蚂蚁咬死大象,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我能有什么办法,搞个手摇风扇?”
“......”就无语。
面对李长宁和华清的嫌弃,莫愁反驳:“干嘛,很合理啊,刚才那么大一团烟雾不就是刘柳吹散的吗,让他搞个风车出来,实在不行风扇也行,把那些粉末溶解在水里,不就不容易扩散了吗?”
李长宁和华清的动作一顿,连严湘湘都张大了嘴巴。
“干嘛,我说错了?”莫愁不耐烦道。
“我发现有时候你是真的行啊!”李长宁一个激动,把华清按的嗷嗷叫。
“你捏我麻筋了!”
远离两波人群的地方,云清和颜烟坐在一块,这种时候他们插不上什么话,通常也帮不上什么忙,乖乖待在一旁就已经是懂事了。
颜烟盯着掌心中的魂灯,眉心紧蹙,眼见灯芯还是微弱,还比先前更加黯淡,整个人都变得很浮躁。
云清抿唇:“能给我看看吗?”
颜烟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把魂灯小心放在他掌心:“小心点,别把师妹的魂灯磕了碰了,不然我要你好看。”
“我不会的。”云清将魂灯捧在掌心,心有些乱,出于种种原因考虑,他都希望风烛平安。
烛火在掌心飘摇,云清不由自主地在掌心聚起一小团金光,融进火焰中。
“你这是做什么?”
颜烟一愣,瞧着那金光好像有些熟悉。
云清回神,看了看掌心,抿唇:“没事,只是渡了点功德过去而已。”
颜烟:“......啊?能有用吗?”
也许还真能起点用呢?
万妖山脉更深处,三根树藤拖拽着两具木炭,最为细小的一条卷着一团绿油油的光团,在树林之间爬行着。
藤蔓拖着三具“尸体”,口水止不住地流,被雷劫劈过后的肉体酥脆,是肥料的上好佳选,还有那个光团,可是植物的精元,这体现为藤蔓上不断分泌出的黏液。而丛林之间,树木遍布复杂多变,难免有磕磕碰碰,其中最大的一具磕磕碰碰之下,身上的碳都掉了好些,被藤蔓一点不落地收集起来。
人不能吃,掉下来的碳总能当肥料吧?
藤蔓乐呵呵地想着,藤蔓上开出了几朵小花。
在经过一处小坡的时候,藤蔓纠结地停下来,丈量了一下自己的体积和大块碳的体积,最后选择不做防磕碰措施,就这么拖着三个不明物体爬上坡。
最大块的碳碰上一块石头,藤蔓顿了顿,假装若无其事地继续爬行。
风烛在不停地磕碰下碰醒了,但丹田那钻心的疼痛又让她痛晕过去。
他妈的怎么这么痛啊......一个不愿面对的想法涌上心头,没来得及思考,又晕了。
藤蔓在转了不知道多少个路口,拐了不知道多少个弯之后,终于回到了族地。
“其安长老!我把它们带回来了!”藤蔓欢快地松开三块不明物体,卷着身体跟一个小人说话。
小人头发是柳条组成的发丝,头戴着不知名的小石头编成的石环,身高大约五尺不到,宛若一个等比例缩小的人类,身披着铺满柳树叶的衣裙,腰上围着一条黄色小花组成的系带,赤足踏在草坪上,在藤蔓喊他之前,正在研究手上的种子。
柳其安抬眸,看到是藤蔓,轻笑:“樱萤回来了?”
“是的是的,长老我圆满完成任务了,快夸我~”樱萤夹着嗓子,发出甜甜的声音。
“我们樱萤真棒,去玩吧,照顾好弟弟妹妹们。”柳其安揉揉藤蔓的脑袋,把手上的种子放在她叶子中,藤蔓开心地卷着种子去一旁呵护去了。
柳其安先是抓起那团绿色的光团,捏了捏,轻笑:“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光团好似听懂了他的话,缩了缩身子,柳其安轻笑将光团往后一丢,丢回身后的那一大片泥土里:“再敢乱吃些不三不四的东西,神仙来了也就不了你。”
光团快速把自己埋进土里,很快就抽了芽。
柳其安盯着剩下的两具黑炭,回忆穿过时光,想起了什么人,柳条轻轻剥去外壳的黑炭,露出底下的面目。
柳条卷起小的那团,嘲笑:“叫花鸡,哼,你也有今天。”
柳条编织铺成床,把大的那团卷了上去,一晃一晃像儿时的摇篮床。柳其安看了看她,腹诽,每回都把自己弄得这么脏。
飞着飞着,一条清澈的河流闯入眼帘,岸边满是杨柳,风吹过,柳条轻轻地摇摆着,一棵皂荚树突兀地生长在杨柳中间,好像特意为它开了一片地一样,皂荚树的旁边是一大块空地,还有几块大到可让人坐下的鹅卵石堆在树旁。
柳其安身量抽长,猛地窜到了七尺多,将一人一鸟丢进河里,柳其安对皂荚树招招手:“皂儿,来干活了。”
一个粉雕玉琢的人类小孩模样的精怪从树中跑出,见到躺在柳床上的人一愣,惊讶:“这不是姐姐吗?”
“嗯,姐姐和那只叫花鸡就拜托皂儿了可以吗?”柳其安揉揉女孩的脑袋,柔声问。
“好!”皂儿兴奋地应下,撸起两边袖子,煞有其事地变出两个洗脸盆,盆里装着好多的皂荚。
柳其安轻笑,点点头,看了眼风烛,转身去配药水。
皂儿兴奋地拿着皂荚,看看风烛又看看叫花鸡,选择先给姐姐洗澡。
用刷子把人身上黑漆漆的碳都刷掉,周围的水都被泡的黢黑,皂儿一楞,眨眨眼,又继续刷。
好一会才把表面的黑漆漆洗干净,露出底下原本的面貌,看清后,皂儿一愣,刷子也惊掉了,她难以置信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摸摸风烛的脑袋,发现是真的没有头发,又联想到她身上被刷下来的黑炭,还有皮肤上的烤肉味,顿时手无举措地愣在原地,泪水涌上眼眶,模糊了视线,没多久金豆子就大颗大颗地落进水中。
泪水晕开水波,泛出被藏在黑水中的微红。
“呜~”皂儿咬着唇,小声呜咽,眨巴着眼睛把眼泪擦干,小心地给她轻轻洗澡。
皂荚被她小心翼翼地加热后冒出汁水,又融了好些药草,在手中一段变化后,剔透的绿水才被抹到风烛皮肤上,像树枝状的红色纹路遍布身体皮肤的每一处,用刷子轻轻搓洗,软毛刷子拂过特殊纹路,有些轻轻一碰就渗出血来,给软毛的尖尖染上了微红。
风烛感觉到什么,微微睁眼,就看到一个软乎乎的小女娃在给自己洗澡,大脑一片混沌,仅有的思考能力只让她说出了一声。
“谢谢。”
原本身上的疼痛好像缓解了一点,但丹田还是该死的疼。
可是水里好舒服,先睡一觉吧。
皂儿咬着唇,盯着风烛,满脸不可思议,口中发出小小的呜咽声。
姐姐刚和她说谢谢,一种无名的委屈涌上心头,她很想扑到她怀里跟她说,她很想她。
可是姐姐不记得她了,而且她现在看起来比自己刚发芽那会还要脆弱。
皂儿抹了抹眼泪,小心轻柔地给风烛一点点清洗。可是眼泪怎么也止不住,掉进河里,惊扰了水中的鲤鱼。
一条红色鲤鱼绕着皂儿游了几圈,水中的难闻味道让它忍不住浮出水面,快吐了:“皂儿姐姐,这水怎么这么臭啊?”
皂儿碰了碰红鲤鱼,蔫蔫的:“小绯,你快把玄都姐姐喊来,说皂儿找她有急事。”
“好!”小红鲤鱼见皂儿眼眶红红的,语气又急,觉得发生了什么大事,尾巴一甩又跃进水中,往小河下游游去。
皂汁产生的泡沫一点点溶解着雷电产生的黑炭,小的那团虽然没有被皂儿照顾到,却也渐渐露出的原本的面貌。
妖兽的身体虽然抗造,但它现在也只是只还没筑基的稚鸟而已,相比之下不过是比一旁的风烛好一点而已。
国老短暂地醒来了一下,意识到自己正浮在水中,翻了个白眼,有气无力地吐出一口夹杂着蓝色微弱电流的火苗后,又晕死过去。
“啊!”皂儿被这突如其来的火苗吓了一跳,惊吓着缩回了手,心有余悸地看着那只乌鸦。
权衡一番后,变出一个木盆,把鸟先放盆里,又继续给姐姐洗澡。
等柳其安配好药水回来,见到的已经是被洗的干干净净的人了。
他看见玄都还有些惊讶:“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玄都抬眸,微微勾唇:“我不能来?我若是不来,这小姑娘怎么办?”
柳其安有些疑惑,抿唇:“什么?”他捏着药瓶往前靠,才看清了风烛的面貌,不由一愣,皱眉:“怎么会这样。”
“这不嘛,好好一小姑娘成了这副样子,灵根都碎了。”玄都垂眸,青葱手指轻轻抚上女孩的丹田,又点了下手臂上的树状斑纹:“这皮肤,得亏是遇上我。”
“是是是,得亏有你这位养颜的大师。”柳其安把风烛扶起来,将药瓶贴着唇瓣,把药水喂进去。
又将另一瓶小的,掰开乌鸦的嘴,倒进去。
药水一点点流动,安抚雷电残留在体内的暴躁,一人一鸟千疮百孔的身体好歹才没有偶尔一跳一跳。
“天可怜的。”玄都摸摸女孩的脑袋,翻手变出一顶花环套在上边,锃亮的光头看着才没那么反光。“她醒来该怎么面对自己啊,哪有女孩不爱惜自己的美貌的。”
柳其安:“化神期的雷劫,她一小筑基跟着挨劈,或者都算好的了,还管容貌啊。”
不出意外地这句话惹来了玄都一记白眼。
“我又没说错。”柳其安哼了一声。
“哥哥。”皂儿拽了拽柳其安的衣袖,泪眼汪汪的,柳其安轻轻应了一声,转头看她,轻叹,放软了语气:“我知道了。”
说罢将一瓶水递到玄都面前,玄都一愣,挑了下眉,似笑非笑地看着柳其安:“这什么?”
“灵泉髓,回去泡水喝。”柳其安木木道,有些肉疼。
玄都有些惊讶,看着柳其安,笑容戏谑:“这么好的灵泉髓你就这么轻易拿出来了?这一瓶都可以造一小汪的泉水了,就这么给我了?”
柳其安捂脸,不想看她:“别问了,再问我就反悔了。”
玄都轻笑,把瓶子丢回给他:“我不要你的东西,谁是雇主我找谁要报酬。我看这小丫头是个种田的好苗子,等她能走了,你让她来桃林给我松土施肥。”
柳其安抿唇,点了点头:“好。”
一旁的皂儿眨眨眼,拉着柳其安衣袖,声音软软:“哥哥,我也要跟着回去照顾姐姐。”
柳其安低头,眉眼舒展,轻轻揉揉她脑袋:“那好吧,皂儿跟哥哥回去一起照顾姐姐。”
柳床把人连同那只会喷火的鸟一同带回去。
玄都抚了下头发,甩甩衣袖只留下一地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