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儿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她床边上还坐着一个大少爷院里的女仆,看到她醒了,连忙跟她说:“你先不要动,这里是医院,你因为被打的晕倒了,所以大少爷把你送来了,医院的大夫说你头上的旧伤需要医治,所以让你住院几天。大少爷让我在这里照顾你,我叫阿香,原来在厨房打杂的,后来分到了大少爷院里。”
桂儿打量了一下阿香,粗手粗脚,长得胖胖的,年龄大概在十四五岁左右,属于长相丢在人堆里认不出来的那种,她挣扎着起身,礼貌地对阿香说:“谢谢阿香姐。”
阿香非常欢喜的说:“你不要太客气,好好躺着吧,医生说你额头上的伤啊,因为一直得不到医治,已经有点严重了,还好这次发现了,要是再拖下去以后要落下头疼的毛病。”
说着阿香又拿出了一个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是两个鸡蛋糕,说:“大少爷把你送过来的时候顺路还买了蛋糕,说让你之后就吃。”
桂儿刚好也有点饿了,拿过蛋糕就吃了起来,桂儿想着阿香在这里的时间比她久,刚好可以通过她探听一下宋家的其他事情,说不定有张妈没有说的。
于是她递了一个鸡蛋糕给阿香说:“阿香姐,你也吃吧。”
阿香受宠若惊的说:“那是少爷买给你的,我不能吃。”
桂儿笑着说:“接下来都由你来照顾我,这个就算是我的谢礼,只要我不说少爷怎么知道你吃了呢?”
阿香犹豫了一下,眼睛看了看散发着香味的鸡蛋糕,终究还是忍不住拿了一个,一边吃一边非常满足的说:“这是我第一次吃吃蛋糕,居然是这个味道的,好香,好好吃。”
桂儿笑着说:“少爷那么好,平常不会请你们吃鸡蛋糕吗?”
阿香咂咂嘴,把粘的嘴唇的蛋糕碎沫也舔进的嘴里,才说:“怎么可能呢?我们只是普通的下人,而且我之前在厨房根本就没机会看到老爷太太他们这些主子,老爷太太屋里的下人,听说偶尔倒是能分到一点好吃的,太太小姐们穿旧的的衣服也会给下人,所以这一次我被指派来大少爷的院里,大家都说我是走了好运,以后再也不用砍柴挑水这样的重活了。”
桂儿看这个阿香说话毫无保留,知道应该是并不是很有心眼的人,于是就放心地问了起来:“阿香姐,你来到宋府多久了呀?”
阿香说:“我来了大概有四五年了吧,我是10岁的时候过来了,来了之后就一直在厨房给张妈做工,在厨房有一个好处就是饿不着。”说着就憨憨的笑了起来。
桂儿也笑了,然后接着问:“那你是本地人吗?”
阿香说:“对呀,我家就在城东郊外,我家有兄弟姐妹八个,实在养不下了,就把最能吃的我送到了宋家来了。”
桂儿由衷的说:“真好啊,家里离得那么近,可以偶尔回去看一眼,到时候年纪大了,你家里人帮你安排婚嫁也方便。”
谁知道阿香听了脸都红了,捂着嘴紧张的看了看四周才说:“桂儿,这话可不兴说,女孩子家家的,再说了,我都已经卖给了宋家,我家里怎么可能还能够安排我的婚嫁呢?要是家里面有大事的话,告一天的假,还是允许的。上次张妈手底下的另一个丫头秋梅就是,她娘去世了,张妈找周嬷嬷说情也同意她回家奔丧了两天,太太还打发了30个铜板,算是很好的了。”
桂儿听了大概对这个世界的仆人的制度有了一定的了解,不过她还是有疑惑就接着问:“像周嬷嬷,吴妈,张妈他们的男人是哪里的呢?”
阿香想了一下,说:“周嬷嬷的男人是张总管啦,张总管本来就是老爷的贴身小厮,而周嬷嬷是太太的贴身婢女,太太嫁过来之后,本来是要安排周嬷嬷做老爷的通房丫头的,但是因为周嬷嬷年纪比较大人长得又不好看,所以姥爷就看上了太太的另一个婢女就是现在的三太太春红,周嬷嬷就由老爷和太太做主嫁给张总管了。”
提到了三太太桂儿就有点奇怪,说:“这个三太太我看那天老爷说那个周家太太和小姐是她的亲戚,既然他们家是做买卖的,怎么会把自家女儿卖给别人做仆人呢?”
阿香听了露出了八卦的笑容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周家的绸缎庄,其实是三太太用自己的私房钱贴补才开起来的,她是想要往自己脸上贴金,毕竟三个太太里面就她出身最低,但是你可不要当她的面说这个事情哦,她会打人的。”
桂儿点了点头说:“难怪,那吴妈和张妈的男人也是宋家的奴仆吗?”
阿香大大咧咧的说:“是啊,她们俩的男人都是我们宋府在周边农村农庄上的管事。”
桂儿恍然大悟说:“原来是这样,这里的女仆到了年龄都要找一个小厮婚配的呀,难怪那天吴妈说,要把我许配给那个阿虎。”
阿香捂住了桂儿的嘴说:“这话可不许再说了,因为这个事情大少爷跑到厨房去发了好一通脾气,说吴妈没经他的允许就擅自拿他房里的人配他人,说以后再这样的话,当事的人全都要打发出去。”
桂儿没想到还有这一茬,这一点她倒是很感激宋熙宸,替她出了一口恶气,她和阿香又聊了好一会,渐渐觉得累了,就睡了。
第二天医生来换药桂儿才总算知道了自己留医的原因,原来因为桂儿一直对外都说不记得以前的事情,医生怀疑她有脑震荡的迹象,桂儿想:也好,可以在医院躲懒几天。
医院住两三天一直都是阿香陪伴着桂儿,这天实在是无聊,桂儿就在医院里晃悠,这个医院跟以前的那种老式的医院很像,所有的墙壁都刷着大白,在显眼的墙壁上挂有一块圆形的木板上面用红笔写着大大的静字,挂在那里走廊边上,在走廊的角落会摆一些长条有靠背的木凳子公园休息,旁边有一个架子会放一些报纸在上面。
桂儿实在无聊,就拿起了报纸在那看,还没翻两页,突然发现有个人站在自己面前抬头一看,是宋熙宸。
桂儿连忙站起来恭恭敬敬的说:“大少爷好。“
宋熙宸看了一眼他手里的报纸说:“你认字吗?”
桂儿暗想不好,因为她不知道真正的桂儿是不是识字的,但是现在已经被宋熙宸看到了,只好硬着头皮说:“认得几个字,不多。”
宋熙宸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她,拿过了她手里的报纸,翻开一页,随便指了一篇文章对她说:“你来给我读一下这一段。”
桂儿皱着眉头稍微看了一下就朗声读道:“兹有美术画家李鸿照在外国研究美术有年,深得中外名家法乳,凡绘画山水,炭像,水像极为神妙,精致,现寓本城西关三联直街又7号开办美术研究社,愿有美感教育者知所问津焉。”
宋熙宸突然笑了,说:“真难得,现在许多大家闺秀都以女子无才便是德,你家竟然会让你识字。”
桂儿实在不知道怎么圆,只好说:“多谢少爷夸赞,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认的字,不过我是应该是没有上过学堂的。”这一点她是可以笃定的,一个连饭都吃不饱的小山村,不可能有学校之类的。
宋熙宸也在长椅上坐了下来,拉过她过的手放在他的大手掌心里把玩着,突然问她:“你想不想上学?”
桂儿差一点就脱口而出,说:想上,但是转念一想,她现在身为一个奴仆,最好不要太直接表露自己的想法,就说:“我也说不好,如果少爷希望我识字,以后好给少爷念念书读读报纸,那我也是愿意的。”
宋熙宸笑了,说:“好,就这么定了。”
然后就去给桂儿办了出院手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