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前夕,大街小巷都挂起了各色的灯笼。站在京城的通天塔上往下望,美的像是画卷一般。
“今年过节没什么节气儿,我今儿去铺子上,外面都挂起了灯笼。余管事的来说,外面只有福满楼、醉仙楼还有云栖阁办了灯会,比起往年少了不少。”
宋盛芙看着手里的小册子,一边听着陆氏跟她们聊天。
“京城还好,我一路从西阳过来,稍大点的县城街上人都少的多,更别说一些乡镇。”
陆氏和几个孩子都好奇得很,问着沈羡礼一路上的见闻。
听着沈羡礼说着民生疾苦,感性点的陆氏已经落了珠子,几个孩子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世上竟还有吃不饱饭的人。
“爹爹,今天吃饭我再也不挑食了。”
暄哥儿有些紧张的抱着沈羡礼,吃不饱饭真的好可怕。
他想起上一次,他闹脾气不吃饭,被外祖母知道了,让人撤了膳食,饿了半天才给东西吃。
当时饿了,连点心都没得吃。晚上吃饭的时候,觉得吃啥都是香的。
他就饿了一顿都如此难熬,那些吃不饱饭的百姓岂不是更惨。
沈羡礼宠溺的摸了摸暄哥儿的头,如今他刚回来,暄哥儿粘他跟粘什么似的。
薇姐儿都还好,暄哥儿约莫是太小的缘故,日日夜夜都要他陪在身边。
这股粘劲儿看的段静宗心里酸酸的,原来这小子可是喜欢跟着他的。
薇姐儿看着挂在父亲身上的暄哥儿,对他羞羞羞。
暄哥儿看着,直接转过头去,他还是小宝宝呢,不怕羞。
宋盛芙看的眼睛都花了,才起来歇了歇眼睛。
看着薇姐儿无聊的玩着帕子,还有另一边自顾自泡茶的康哥儿。
“薇姐儿,想不想做灯笼玩。”
薇姐儿抬起头,眼睛变得亮晶晶的,做灯笼,听起来都极雅。
“想!”
说做就做,让下人送了一些素灯笼过来,这些素灯笼都是用浆纸糊上去,还没做任何装饰。
因着节日,送各个颜色和不同的款式都有,宋盛芙拿起一个玉色宫灯,赞叹这个时代古人的智慧。
光这黄都有几种不同的色系,陆氏让不同的颜色只拿一个,都摆满了院子。
“这个适合画玲珑塔!”
薇姐儿先是挑了一个半见色的纱灯,一脸兴奋的说着。
然后看了看另一个草白色的圆灯,喃喃的说着:“这个画山鸟好看!”
下人们早就备好了颜料和画笔,薇姐儿拿着心仪的灯笼就开始画了起来。
段静宗本就闻风好雅,也跟着凑起了热闹。
宋盛芙不想作画,便在灯笼上题字。
“阴晴圆缺都休说,且喜人间好时节。”
写完后,自我欣赏了一番。
一旁的段静宗瞧了,有些惊奇地看着,然后拿起了题字的灯笼起来瞧了瞧。
这个时代没有在灯笼上题诗的说法,题字倒是有,不过都是一些通俗的双喜字,或者一些客栈专用等。
“好巧妙的心思,这写上去,真是别有一番风趣。”
照样学样,段静宗放下刚画了竹节的宫灯,挑了个普通的方灯。
略微思索,就开始题字。
他觉得一面有些单调,便均匀的写好了每一面。
不得不说,段静宗有些审美在身上,且不说诗句本身,就拿他那一手行书字体,看着就赏心悦目。
诗句排版错落有致,挂起来风一吹,方灯转动,灯上的诗句仿佛活了一般,在灯上游动起来。
段静宗看的有些痴迷,沉浸在这些花灯里。
段静安和沈羡礼拿着灯看起来,瞧见大哥这模样,不由得摇摇头,大哥哥向来对这些“雅物”没有抵抗力。
不一会儿,院里就挂起了各种各样的灯笼,有山鸟、水云间、诗词、竹菊……
“哇!好美!”
夜晚花灯点亮,小院被照的明亮起来。
一排排灯笼被挂了上去,底下的小丫鬟们望着那些灯笼,一个个手拉手看着眼睛都看不过来了。
“这灯笼写上诗,看着好美!”
“对!明月……相思……虽然我只会这几个字,但是就是好美!”
“我喜欢这个,你看那上面提灯的小丫鬟像不像我?”
“行啊你,少臭美了!”
小丫鬟们推推攘攘,相互调笑。
管事的妈妈看了就当没看见,有些无奈的走了。
“我喜欢这个小兔子追明月这个,好可爱!”
另一边竖起耳朵,一直关注着这边的暄哥儿听到有人说自己画的那个,捂着嘴偷偷的笑起来。
“没出息!”
薇姐儿宠溺的捏了捏暄哥儿的鼻子,暄哥儿往沈羡礼怀里钻去。
薇姐儿看不惯他这黏糊糊的样子,非要逮着他挠他痒痒。
沈羡礼一边唤着暄哥儿,另一只手抱着薇姐儿,看着两个孩子承欢膝下,笑得眼角炸开了花。
宋盛芙看着下面这群孩子,觉得内心都被充实了、填满了。
与此同时,京城乃至整个大楚都有着相似的一幕。
万家灯火里,家家团圆夜、孩童绕膝游,阿母常常念、阿父笑语柔。
中秋一过,京城好似又恢复了平静。
许是节日给大楚带来了些喜气,好事接着一桩又一桩的到来。
在接到南阳下了场秋雨的消息,楚帝大喜,带着朝臣主持了一场求雨祭祀。
第二日清晨,京城也落了雨,不似去年的那场倾盆大雨。
今年的秋雨绵绵,像仙子拂面一般,既滋润了土地,也滋润了大楚子民的内心。
庄稼地里,短褐麻衣的百姓们纷纷欢呼起来,年纪大的阿公直接跪在地上大喝着“老天仁慈!”
可是要是老天爷真的仁慈,又怎会有这两年的天灾呢?
这两年的苦难,也只会在大楚史书上一笔带过。其中的辛酸血泪就此翻篇,掩埋在历史尘埃之中。
这场秋雨陆陆续续下了半个多月,雨过天晴,又是一年好节气。
各地方接连而至的好消息,楚帝上朝嘴巴都没合拢过。
上朝的官员们也轻松,陛下高兴了,他们也高兴。
但有些人却看不下去了,在大家都认为相安无事的时候跳出来触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