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不凡未说出口的话被林倾的反应打断,喘了口气后,提起气势愤恨地说:
“顾大槐,我知道我姐大肚免了你许多赔偿,这可不是你得寸进尺的理由!我也不想与你多费口舌,识相的话就赶紧按我的要求来办!”
顾大槐对他的话置若罔闻,绿豆大的眼睛紧盯住林倾,内里都是算计的精光。
“诶,话可不是这么说。昨天我跟嫂子已经两清,她也当着大家的面保证,不凡弟今天会来还抚恤金,怎么倒要到我头上来了?”
顾大槐冷哼一声,就差指着鼻子骂。
“你们家大的趁火打劫,小的还占便宜没够,真是好门风!怎么嫂子你是不想退婚了吗?那你趁我没去镇上说句明白话,别让咱心寒你是胳膊肘往外拐分不清好歹。”
林倾只自顾自的笑并不回答。
林不凡又与顾大槐争执几句,见对方就是不松口,没有耐心再跟他打口水仗,催促道:
“风凉话你尽可留着天热了说给自己听,她是我亲姐姐,不为我家筹谋,难道还要向着你们顾家?
“你这些年在我姐姐姐夫身上捞到不少好处,我不与你计较那些,赶紧把聘礼单子拿出来,我们对完之后就拉走,贾府家大业大,肯定不会因为这点聘礼为难你。”
顾大槐装聋作哑,继续跟他打太极。
二人狗咬狗似的争执许久也没有结果,林倾在其中看似两不相帮,实则煽风点火让二人矛盾愈演愈烈。
眼看日上三竿,林不凡略显焦灼,随后竟一屁股坐到顾大槐家门口,耍起无赖。
“你不让我搬走也行。反正午时林家屯的族老见我没回去,自会带人过来替我撑腰,到时你就看着办吧。”
林倾闻言露出果然如此的笑容。
她就知道林不凡一大早赶过来,还如此轻装上阵肯定有猫腻。
既然林不凡都准备好唱大戏了,那她自然不能白白浪费了对方的苦心。
于是她决定暂时退场,等双方都亮出真正底牌,该抄底收手的时候闪亮登场。
她方才进院时就看到苟氏在西屋浆洗衣服,不如先去找她聊聊天。
苟氏正向大盆里淘水,忽觉眼前一黑,抬眼就看到林倾站在自己面前露出友好笑容。
苟氏急忙擦擦手要站起来,被林倾止住。
“你忙你的,我就是听他们说话有些烦。我给大丫买了布料,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去拿?”
苟氏露出个苦涩笑容,欲盖弥彰的捂住自己的胳膊,扭捏道:“不,不用了。”
林倾马上蹙起眉头,认真道:“他又打你了?”
苟氏忙摇头,小声说:“没有没有,长青回来了,他不敢轻举妄动。”
“那就好,我还忘了谢你给我们准备的东西呢。”
苟氏示意她小声些,生怕顾大槐听到了找麻烦。
毕竟那都是趁着他不在家偷偷送过去隔壁的。
“嫂子,我这只是顺手的事,担不得您的谢意,再说那些本就是你们家的东西。”
二人又闲聊了会儿,外面忽然间传来哄闹声,听着仿佛有七八人,林倾心头一动,暗道,来了!
趴在窗户边偷偷看去,只见院中已经挤进来一堆人,林不凡站在所有人前面,趾高气昂的模样活像只仗势欺人的斗鸡。
“顾大槐,我们的人已经到了,你要是识相就赶紧乖乖的把聘礼单子交出来,刚才的不愉快咱们一笔勾销。
“可你要是不想平安的过,我已经差人去叫松里正,等会儿他来了咱们‘好好’商讨也行。”
顾大槐猛然见到这么多人上门,心底隐隐有些发怵,可听他们竟又叫来了里正,不悦已然占了上峰。
哼,那个道貌岸然,贪得无厌的老东西,除了和稀泥还会什么?
那天已经让自己吃了顿暗亏,去找他商议大事也不给自己好脸色,今天再来不知道又会惹出何等麻烦!
得赶在松有良来之前把事情处理好!
不害怕,就当这些人是大白菜!
顾大槐努力说服自己,使劲掐着大腿根强装镇定,在外人看来倒当真有些‘不动如山’。
“不凡老弟,我方才已经说的很清楚,别说叫来里正,就是来的是知县大人,你们也不占理。”
人群中一个长者抚摸着胡须,一副公正严明的样子道:
“我说顾家老二,做人还是不要太过贪心的好。
“你往后还要与我侄女行走,大可不必把关系搞这么僵。你指头缝里漏些给别人,总好过被人当做靶子。”
附和声不绝于耳。
“顾家二弟也并非不明事理之人,咱们有商有量,我们也不多要,就把该给的还了,那大家都相安无事,对吧?”
顾大槐起先的紧张已慢慢消失,甚至还有心思倒了杯茶水。
“林家屯还真是舍己为人,自家房子都要烧塌了,还有心思管别人的家务事,真是可笑。”
这句不明所以的话让来人都变了脸色,马上有人冲进堂屋内,薅住顾大槐的衣领将他从椅子上拽起来,恶狠狠的道:“你再敢胡说八道!”
顾大槐不急挣扎,咧嘴笑起来。
“昨天嫂子是怎么对我的,你们都有所耳闻吧?我现在把该还的都给了她,无债一身轻,不凡弟你可不一样。
“我听说林家屯好多人放了印子钱,不少钱庄老板却趁着灾荒卷钱跑了,所以我猜这二十五两你是一个子儿都拿不出来,对吧?”
顾大槐见林不凡人瞬间矮了一截似的,越发笃定。
“所以你想要聘礼,好把它们卖了填补二十五两的窟窿,就怕你姐姐真的把你告上公堂,对不对?”
林家屯这边瞬间炸了锅,吃了一口大瓜的林倾也没忍住倒吸口凉气。
这时候竟然就有金融诈骗了?
还是如此巨大的金额?
顾大槐这话一石激起千层浪,林家屯众人本就拧成一股绳,这下更是同心协力要揍他。
林倾眼看真的要打起来,知道是时候该自己上场了。
众人只听吱呀一声响,转头就看到柴房里走出个弱柳扶风,泫然欲泣的女子。
正是林倾。
“各位当家叔叔伯伯,不知道能否听我一句劝。不凡和大槐,一个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喂大的弟弟,另一个是我儿子一样的夫家弟弟,他们俩任何人吃亏都不是我想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