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宁将事情的全部真相都告诉了江辞安。
可他看上去并未轻松多少,反而愈加焦躁。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他便将安国朝堂杀了大半!
直到将所有反对的声音全部杀干净,方才作罢。
踩着满朝文武的尸骨登基,毫不在意百姓冠给他的暴君之名。
这让沈长宁不禁怀疑……
江辞安,真的适合做皇帝吗?
不过,这不关他齐国的事!
比起这个,他更担心回儿……
“回儿,舅舅要回齐国了,抱抱舅舅。”
“舅舅,弟弟,一起……”
小回儿靠在沈长宁怀里,不大情愿地嘤咛着。
沈长宁拨了拨他的小脸蛋,耐心地哄劝。
“弟弟体弱,舅舅要带他回齐国去治病……回儿要不要也和舅舅一起走?
你皇爷爷很想你,逸谦哥哥也一直念叨着你。”
闻言,江问紧张得直捅江辞安的后腰。
小孙儿他拦不住,这大孙子可万万不能也被他拐走了!
幸好……
回儿已经懂事了,他虽不舍得弟弟和舅舅,却还是选择了留下。
他要陪着爹爹,等娘亲醒过来。
“回儿和娘亲,一起……”
提起长乐,沈长宁的神色黯淡了许多。
若是可以,他多想带着长乐一起走啊!
可……
若是长乐醒了,她最想见的人,应该是江辞安吧……
他不能这么自私。
而且,看江辞安现在疯魔的样子,他也确实离不开长乐。
不然,谁晓得他会作出什么事来?
抱着回儿起身,他走向来送别的江辞安,不放心地叮嘱着:
“你们安国朝堂上的事,朕不管,但若是长乐和回儿有半点差池,朕一定饶不了你!”
江辞安将回儿接过来,还给身后的江问。
略略低首。
“皇兄放心,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会照顾好他们。”
“哼……”
沈长宁冷笑一声,瞥了眼奶母怀里的幼子,沉声询问:
“朕要带他走了,你真的不抱抱他?”
听到江辞安摇摇头说算了。
沈长宁理解不了,一个人怎能这么狠心的?
明明是他的亲生儿子,竟看都不愿看一眼!
分明和长乐那么像,那么柔软,那么可爱。
他却说恨他害了长乐……
这种想法他赞同不了。
若都和他一样想,那当初母后身亡,父皇殉情,他岂非要恨死长乐了?
害他同时失去了父母双亲,还小小年纪就不得不扛起整个国家的重担!
可每每当他看见长乐时,心里只有疼爱和怜惜。
顾念她从未感受过父母庇护,想将天下最好的都补偿给她。
又怎会恨她呢?
他摇摇头,怪责低怒:
“那你好歹给他取个名字吧!这都满月了,连个名字都没有,朕就没见过哪个皇子能失宠到这个地步!”
他气愤地为小萝卜头鸣不平。
江辞安却只轻叹一声,想到还昏迷不醒的长乐,低郁说道:
“那就叫……沈止吧。”
“沈止……你连父姓都不愿予他?”
江辞安却摇摇头。
他虽不喜止儿,却也不至这个地步。
只是……
“他是长乐拼命生下来的,又交由你这位舅父抚养,他的姓,合该随你齐国。”
沈长宁犹豫片刻,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想起他在朝堂上大兴杀道的作为……
他走近两步,压低声音提醒道:
“长乐昏迷,衷情蛊的毒……你记得按时用药。”
他怕江辞安变成这样,是因为衷情蛊毒的影响。
江辞安却淡淡摇了摇头,双眼凝滞,略有出神。
“蛊毒……早在我回安国借兵时,长乐便帮我清了。”
她一点都不怕他一去不返,或者说……
比起他不回来帮她,她更怕他有事耽搁,被蛊毒伤到。
他的长乐,总是这么温柔又强大。
就像风筝的线,尽管柔软纤细,却能牢牢拴住他的心。
既能助他鹏程万里,又能约束他坚守本心。
如今,风筝的线将断,他也……
他自嘲苦笑着,安慰沈长宁。
“皇兄放心吧,就算为了长乐,我也不会让安国覆灭的。”
沈长宁却还在嘴硬。
“哼,覆灭最好,届时朕便亲率火器营,一统四国!让止儿做一做这天下共主!”
江辞安礼貌含笑,低头不语。
时辰不早,沈长宁也不再多说。
只斜着眼叮嘱他:
“好好照顾长乐和回儿,长乐一有好消息……立刻让朕知道。”
“我会的。”
沈长宁收回视线,翻身上马。
又调转马头,回望了眼长乐的方向,终于打马而去。
抱着止儿的奶娘也代替止儿向江辞安行了叩拜大礼,上了马车,拜别故国。
江辞安带着沈长乐和回儿住进了皇宫。
虽然但是,江问和燕岚等人也死皮赖脸地住了进来。
他们也是真的不放心!
江辞安一言不合就“拖出去砍了”的状态,怎么能带孩子呢?
也幸好有了他们的照顾,回儿的身心还算是健康。
只是……
时常趁着江辞安不在,溜进皇帝寝宫去看母亲,有时一待就是一整日……
江问和燕岚知道也当做不知道。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他去看。
可不知为何……
突然有一天,他就不再去了!
江问和燕岚旁敲侧击问过多次,是不是被父皇逮到责骂了。
他都三缄其口,一言不发。
直到那日回儿生辰,江辞安亲自接他去看母亲。
他也一再推辞,说什么都不肯去。
被江辞安逼问急了,他才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没头没脑地喊了一句:
“去做什么?她已经有新的家庭了!她不要我们了!”
听到这话,江辞安瞳孔骤缩。
失控地揪住了他的脖领。
“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回儿挣扎着,拍打着他的手。
“我说,她已经有别的相公和小孩了!她又大了肚子,她不要我们了!
要去你自己去,我再也不要见她了!”
“江回!!!”
江辞安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牙龈咬破,喝令警告:
“这是第一次!再让我听见你胡说八道,对你母亲不敬,就滚出宫去!!”
“滚就滚!谁稀罕!!!”
回儿挣脱他的手,转身跑了出去。
一应宫人去追。
江辞安粗喘着,颓唐地坐在椅上,扶额感叹。
沈长宁担心的事到底还是发生了。
他……
没能教好回儿。
可,为何他会这么说呢?
是谁和他说了什么吗?
还是……
江辞安本还在愁眉不解,可被回儿闹了一场之后的他,当晚就明白了回儿说的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