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氏桃林地方不难找。
虞秧推开马车窗子,在道旁就看到了大片烧焦的树,就连那地也是一片黑,远远可见,焦木深处有座坍塌的屋子。
她下了马车,看着眼前焦黑的土地,可惜道:“待到桃花开时,桃林红雨多好看啊,如今只剩焦土。”
虽已过去近一个月,但此时踩进桃林里,还能闻到轻微焦味。
虞秧说:“若是那人跟向夫子有仇,大可以直接将人杀害或掳走,这样烧毁桃林,倒像是恼羞成怒后,想要毁了向夫子的信仰。”
谢迟带着虞秧绕开前头挡路的枯木,应道:“若是这般,向夫子应当还在人世。”
虞秧:“假若向夫子是因为结阴亲的事,去寻汪夫人,惹恼了汪夫人,被汪夫人害了……”
她跨过枯枝,看向谢迟,“你说,这向夫子会不会在汪家啊?被汪夫人派人劫走了?”
谢迟微微颔首。
“只怕,汪夫人劫走向夫子,是为了使其作证婚人。”
若是那汪夫人确实烧了这小梅林的话,那就可能做这样的事——
毁其信仰,再将其扯入泥潭。
虞秧面露不虞。
“要真如此,那就真恶心人了。”
此处没人,二人走了一会,便见一被烧毁坍塌的废墟。
虞秧站在废墟里,见谢迟在里头碎石处看什么。
她转过身,偷偷用了破土符。
将事先备好的符水悄悄抹到眼睛上。
再睁开眼,入目所及,可见地下近半米里都有什么。
虞秧立刻走出了废墟,看向别处。
门口树龄极高的焦桃树下,埋着十几个坛子,想来是酒。
这边啥也没有。
那边啥也没有。
虞秧跟扫描机器人一般在外头转了两圈。
“秧秧!”
谢迟的声音在后头响起,她一个转身,目光落在谢迟脚下。
“欸?”
她瞪大眼,看着泥土深处有只鬼手推着个石函从废墟里冲出来,同一道光一样,一直追到了谢迟脚下才刹了车。
紧接着那鬼手轻轻推,悄无声息推,将石函推了上去,又消失不见。
虞秧:???!
谢迟跟着虞秧的目光往下看,就见到焦黑的土里有一角白。
他愣了下,疑惑蹲下身,捡过一根焦木挖开土。
很快,一个石函出现在二人跟前。
石函上刻着浮雕,雕的一道模糊身影,以及一男一女两个孩童。
跟二人当初在鬼庙挖到的石函一模一样。
虞秧呆滞。
她先前想过,伍大人的尸骨怎么也传承了数百上千年吧。
怎么那么巧给他们挖出来了。
特别是黑旋风村巨石阵里的那根大骨棒,谢迟扒拉了下就扒拉出来了。
感情是有鬼手推到了谢迟跟前。
谢迟拿到石函也有些诧异。
“怎么在这里,我还以为……”
他看向废墟里头,“那处有块旧墙,墙上刻了些许铭文,同华镫族青铜灯上的铭文相似,我正想着在墙下挖一挖。”
谢迟方要动手挖,便发现虞秧走出了视野范围。
于是丢开了顺手捡来的锄头,出来找虞秧。
虞秧:“……。”所以,那石函是以为谢迟要跑了,才追着谢迟到这里吗?
她有些无语地接过石函。
“想来里头还是伍大人的手。或许跟那石函是一起的。”
没想到在向家还真能找到伍大人的尸骨。
命运给予了指引后,找东西都变得顺利了。
虞秧说:“我觉着,这向夫子就是穿越者。”
伍大人的几样尸骨出现处,都有穿越者。
比如鬼庙里的闻兰月(卖麻辣烫少女)。
黑旋风村的许凌祝晚晴夫妻。
獬豸崖的柳书琦。
这向家就向流徵一个姑娘,大可能是穿越者了。
谢迟倒也没想到向家跟什么百族有关,左右找到伍大人的尸骨,二人也不纠结了。
谢迟:“在野说三日后汪家的轿子就会去杨家。”
虞秧轻点了下头。
估摸着到时就能看到向夫子。
谢迟说:“回吧。”
东西找到了,就该走了。
虞秧摇了摇头,她朝着一个方向走去,方才一眼看过去,发现东边有些异样。
踩过焦土,二人一路走。
风声夹杂着人声传来。
虞秧站在原地。
便见桃林边缘,数十人聚集在一处,清理焦土。
一棵棵桃树树苗被移栽进了新田里。
微风拂过。
嫩绿的枝叶于日光下摇摆着。
*
三日后。
正月二十八,黄道吉日。
汪家热热闹闹于黄昏时分接了杨家姑娘入了宅。
满大街的红,都在庆贺汪家二公子娶得新妻。
虞秧站在人群里,看着迎面而来的队伍。
领头的新郎官面色微白,骑着高头大马,身上背着红绸花,嘴角扯着一抹僵硬的笑容。
身后的唢呐声高亢悠扬。
跟在后头的花轿被风吹起一脚,露出一双红色绣花鞋。
花轿后头,红衣小厮丫鬟们豪气地撒着铜板和喜糖。
孩童追逐着伸手。
“阴阳和合,生生世世,给我糖!”
“生死相随,不离不弃,糖!”
……
汪家豪气,家家户户有喜酒。
虞秧只站在那,也得了瓶贴着红囍字的酒。
她掀开酒塞子闻了闻,“桃花酿。”
桃花,红雨。
她松开手。
壶落在地上。
清脆一声响,夹杂在满街的恭贺声中,没有一人回头。
夜深。
新郎新娘拜了堂。
但席面还没上。
管家时不时来赔不是,推脱这出了毛病,那出了事情,总之就是要留宾客们不醉不归。
在场的宾客没有一人离席,皆称今晚要畅饮到天明。
所有人都很明白,傍晚那场迎亲,,不过是做给上头看的。
阳婚才在黄昏时,阴婚,该在子时。
喜事正要开始。
杨家。
一身嫁衣的杨晚凝穿上了鞋,惨白着脸走出了家门。
门外,停着迎亲的队伍。
纸马,纸人,以及一副绑了红绸的棺材。
只有中央的花轿,红的刺眼。
“新娘子,上轿。”
杨晚凝浑身僵硬,血液直冲脑门,她恐惧着摇头。
“不,我不嫁,我不……”
喜婆笑道:“杨姑娘,向夫子会替您母亲坐高堂。”
杨晚凝突然止了声。
她红着眼转过头,看着喜婆,又看了看那掀开轿帘子的空轿子,泪水吧嗒一下落在了嫁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