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暮辞心如槁木,他不再理会荣祥泽说的任何一句话,而荣祥泽自觉没趣,也放过了荣暮辞。
“随你吧,既然你不珍惜这个机会,那我就收回了。”
言罢,荣祥泽不再犹豫,转身离去。
而留在监牢中的荣暮辞看着窗外发呆。
今晚其实看不到月亮。
浮云遮月,荣暮辞只能看到被月光照亮的云层,却看不到月亮本尊。
他此刻期待,明日会是个艳阳天。
死前总要看看月亮或者太阳。
而现在,月亮已经看不到了,总不能连太阳都看不到……
春祭之日,阳光普照,荣祥泽庄严肃穆地站在祭坛之前。
祭坛周围摆放着贡品,香烟缭绕,气氛庄严而肃静。按照传统,绥帝应献上牲畜,以祈求神灵保佑国家风调雨顺。
可绥帝如今病重,做这件事情的人自然变成了荣祥泽。
正当礼官准备引导太子完成祭祀的下一步时,荣祥泽突然开口,声音在祭坛上空回荡。
“父王身患重病,皇弟甚是忧心,甚至忧心到了吃不下饭的地步……
今日,我愿成全暮辞的孝心,让他作为人祭,为父王祈福。”
四周的官员和侍卫们面面相觑,礼官更是惊愕失色,急忙跪地劝道:“太子殿下,人祭非万不得已不得启用,且前朝就已经废除了人祭……
现在又怎么能搬出来,而且、而且二皇子是陛下的血亲,这、这万万不可啊!请殿下三思啊!”
荣祥泽目光坚定,挥手让礼官退下,随即示意侍卫将荣暮辞带至祭坛之上。
荣暮辞步履沉稳,无一丝畏惧之色。他缓缓走上祭坛,来到太子身旁。
荣祥泽注视着弟弟,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暮辞,你当真愿意承担此重任?”
荣暮辞看着装模作样的荣祥泽,忽然笑了笑,“愿不愿意也不是我说的算啊,荣祥泽,成王败寇,我现在没有选择的权利。如果有,我更希望是你跟那些猪头一起被烧成灰烬……”
荣祥泽面色不变,好似没有听到荣祥泽说的话。
而是道:“哎,我知道你贪恋权势,为了得到权势不惜向父皇下毒。
可你也不是没有觉悟,如今愿意为了献出自己的性命为父皇祈福,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荣祥泽的话可不是说给荣暮辞听的,而是说给周围的人听的。
虽说荣祥泽将下毒的事情栽赃在荣暮辞头上了,可现在知道这件消息的只有自己的人跟父皇手下的亲信,而现在,他当众言明了这件事,知道这件事的人可就不少了……
从今天开始,他荣暮辞在旁人眼里就是不惜给绥帝下毒也要夺得权利的恶人。
而且还是个没有能耐的、失败了的恶人!
太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可这些情绪都在他下一次眨眼后彻底消失。
他高声宣布:“开始吧。”
话音落下,礼官无奈,只能按照既定的仪式开始。
尽管众人对此情景感到毛骨悚然,但形势就是这样,无人敢违背太子的意志。
荣暮辞坦然面对即将到来的命运。
荣祥泽则是拼命掐着自己的手心,好让自己不要笑出来。
这样的场合笑出来,的确是有些不合时宜……
春日的阳光无法驱散此刻的阴霾,荣暮辞用尽最后的力气盯着天际刺目的阳光。
在这一刻,荣暮辞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祭台之上,他正要闭上双眼,却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睁开眼睛时,看到的是几个熟悉的身影。
在火光中,荣暮辞看到了几个身影,他们的眼中充满了决绝与坚定。没有多余的话语,心腹们一拥而上,一把将荣暮辞拉下祭台,迅速替换了荣暮辞的衣物。
“二皇子,我们只能先引走一路人,这次跟我们一起行动的人不多……”
荣暮辞也很意外,竟然还真的有留下的人……
混乱中,荣暮辞只能看到血色。
他知道,这些心腹们敢来到这里,就没有想过要离开。
他们的身影在火光中变得扭曲,仿佛即将消散在风中。
“快走!”
心腹们嘶吼着挥舞着武器向追兵冲去。
荣暮辞不敢停留,他的双脚几乎踏出了残影,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他知道,每一步都是心腹们的血路。远处,追兵的声音越来越近,但荣暮辞的心中却前所未有的坚定。
烟雾弥漫,火光映照,荣暮辞的每一步都踩在了心腹们的牺牲之上。
有接应的人给了荣暮辞一匹马,荣暮辞上马之后方才跟身后的追兵隔开了一段距离。
终于,在一片树林的掩护下,荣暮辞摆脱了追兵,获得了暂时的喘息之机。
为了方便隐匿,他直接丢弃了马,藏在树木的阴影下。
心中的情绪百感交集。
荣暮辞原本都打算放弃了,却活了下来……
这些人是为自己死的,自己总不能再丢了自己的性命。
必须活下来,然后找荣祥泽报仇!
荣暮辞心中暗暗发誓,他将带着心腹们的意志,继续求生。
哪怕是苟延残喘,他也要活下来。
只要自己活着,对于荣祥泽而言就是巨大的不安定,他会因为自己的存活如鲠在噎,日日夜夜不得安!
荣暮辞倚靠在斑驳的院墙边,气喘吁吁。
四周静得出奇,只有自己的心跳声在耳畔回响。
他是第一次做这种翻进别人家院子里的事情……
然而,翻院墙注定不是自己做的最出格的事。
荣暮辞捧着饥肠辘辘的肚子,挪步到厨房门口。
起初还有些挣扎,可当他饿的眼前发黑时,再挣扎就不是一件聪明的事儿了。
他四下张望,只见角落里一个小厮正低头忙碌着,似乎并未注意到他的到来。荣暮辞轻手轻脚地走进案台,手刚触及一旁的馒头,那小厮便倏地转过头来,一脸惊恐。
“你是谁?!我怎么从来都没有见过你?!”小厮的声音颤抖,打破了厨房里的宁静。
荣暮辞心头一紧,但饥饿已超越了一切,“别喊,我、我只是……只是太饿了。”
荣暮辞的脸红得厉害。
小厮看着荣暮辞褴褛的衣衫和苍白的脸色,眼中闪过一丝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