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夕阳的余辉透过雕花窗棂,洒下一片淡淡的暖光,却无法驱散那空无一人的清冷。
萧霓仙蜷缩在软榻上,微闭双目,眉头拧成了一团。
临窗那个摆放着各种各样花草的案几上,几朵被撕得残缺不全的花瓣,随着微风轻轻颤抖着。
案几前的地面上满是花草的残枝和碎瓷片。
奉喜蹑手蹑脚的推门而入,在她的跟前低下身子,眸子偷偷的瞄着她,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方才萧霓仙在这屋子里发疯的拿那些花瓶出气,她听得一清二楚。
跟在她身边多年,奉喜很是清楚,如果在这个时候犯了什么错误,定是会性命不保的。
“消息送出去了吗?”
萧霓仙依旧一动不动的闭着眼。
奉喜战战兢兢的摇头。
“没……没有……”
“什么?”她忽的坐起身,玉手紧紧的攥着榻边,咬牙切齿道,“那些人到底是干什么吃的,平日里只知道领银子,用到他们的时候,竟连个消息都送不出去!”
元香汇报说夜景湛已经去大理寺监牢了,为的自然是去提审那个曾经参与上书房事件的假太监。
若是那个家伙抵挡不住酷刑,那她用秘药陷害苏汐月的事情,岂不是就会败露?
到时候不仅她会万劫不复,恐怕整个萧家都会保不住的。
她想差人去给萧承志送个信,怎么就这么难?
“娘娘,实在是那个乔一,他把咱们的人都盯得死死的。”
“出宫的关卡,他都派专人眼都不眨的盯着,我们的人根本无法与宫外取得联系。”
“该死!”萧霓仙恨恨的抓起榻上的玉枕摔在地上,“这个乔一,日后本宫定让他不得好死!”
“皇上现在恐怕都已经到大理寺见到那个假太监了,该怎么办呢?”
萧霓仙玉手捏着眉心,无奈的斜倚在榻上,一筹莫展。
“娘娘!”
竟是祁远竹的声音。
萧霓仙忽的抬起头,还未来得及开口吩咐奉喜宣他,他便自顾自的推门走了进来。
他的脸色明显比平日里苍白,走起路看起来很是吃力。
“祁公公!”
奉喜赶忙上前搀扶着他。
感受到萧霓仙冷厉的目光后,她才自觉鲁莽,赶忙放了手,退出去,关上殿门。
“你来做什么?”
萧霓仙故作冷漠的斜着窗外正随风摇曳的树枝。
祁远竹勾起苍白干涸的唇瓣,淡淡一笑,吃力的低下身子。
“娘娘需要奴才,奴才自然得来。”
萧霓仙猛然间眼前一亮,回眸喜出望外的瞪着他。
“你有法子帮本宫解决掉大理寺监牢里的那个假太监?”
祁远竹眨眨眼。
“自然。”
萧霓仙迫不及待的站起身,径直掠到他跟前。
“快说,你有什么好计策?”
祁远竹大手忽的勾住她的纤腰,让她的娇躯被迫贴在他身上。
“娘娘靠近些,免得被人听见。”
原本想挣扎的萧霓仙忽的顿住了,绷紧了身子任由他口里那温热的气息,吹在她的颈上。
他吃着她冰冷的耳唇,在她耳边低语了一阵后,果断后退一步低下身子。
“娘娘,事不宜迟,我们分头行动吧!”
说罢,他果断的转身夺门而出。
萧霓仙凤目里顿时又有了夕日的光彩,她赶忙草草的梳妆一番,带着奉喜出了凤眠阁。
大理寺监牢刑房内,十字刑架上,一个被打的遍体鳞伤的男子耷拉着脑袋。
凌乱的发丝遮在他的脸上,看不清他现下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夜景湛进门,顿到他跟前,冷厉的眸子仔细打量着他。
“抬起头来!”
他的声音如雷霆般,刑架上的男子身子一颤,缓缓的直起头来。
“别问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的声音极其微弱,上眼睑无力的挣扎着,像是随时都可能再昏过去。
夜景湛轻咳一声。
“朕只问你一个问题,若是你如实回答,朕便免了你的死罪。”
听到他自称朕,那男子显然有些震惊,他忽的瞪大了眸子,惊恐的望着他。
“皇上?真的是……皇上!”
若是旁人说免了他的死罪,他断断不信,毕竟假冒太监入宫,便是欺君之罪,要诛九族的。
皇上若是不开口,其他任何人的承诺都不能当真。
“那夜,丽贵人与顾子亭在上书房内,到底有没有……”
夜景湛的问题还没问完,那男子便果断摇头。
“自然是……没有……”
“那日……我等……下手太重,顾学士……被我等……失手……打晕了。”
“昏厥的……男人,根本……不能人道……”
“况且我等……一直在窗外……盯着,丽贵人……才刚刚被送上榻,您就到了……”
夜景湛勾起唇角,眉宇间荡起一丝喜色。
“很好,你的命算是保住了。”
“接下来朕还要问你……”
夜景湛第二个问题还没问出口,就被回廊里小太监的喊叫声给打断了。
“皇上!”
夜景湛眉头一蹙,黄福安赶忙执着拂尘迎出门去,拂尘在小太监的头上用力一敲。
“瞎喊什么!冲撞了皇上,你担待的起吗?”
小太监捂着头,战战兢兢的跪倒在地上。
“安公公恕罪!奴才是寿康阁的元宝。”
“方才太后娘娘吐血昏厥了,嘴里一直念叨着皇上,皇后娘娘特地派小的前来禀报。”
“还望公公,尽快向皇上通禀一声。”
好端端的怎么会吐血呢?
夜景湛来不及细细思量,便出了大理寺,疾步向寿康阁赶去。
寿康寝殿内室,凌绮罗紧闭双目躺在榻上,萧霓仙垂首在榻旁来回踱着步,一副焦急到极致的模样。
看到夜景湛进门,她赶忙含泪迎了上去。
“皇上,您终于来了。”
“方才太后一直在唤您的名字呢。”
自从夜景湛因为阮雪玉的事情,将凌绮罗幽禁在这寿康阁内,他心里便怨着她,不曾来看过她。
却没想到,短短几日不见,她竟憔悴成了这般模样。
“太医怎么说?”
夜景湛神色凝重的在凌绮罗榻边坐下,大手握着她瘦削冰冷的手掌。
萧霓仙眼神飘忽,颤声道。
“太医说太后这是得了忧思之证。”
她抬眸偷偷的打量着夜景湛那张冷俊的面孔,锦帕装模作样的在眼角擦拭着。
“可能是因为玉林小公子的死,还有皇上与她之间的……隔阂……”
“皇上下令不让任何人拜访和探视太后,臣妾也只能每日遣人来寿康阁门口,问一问方嬷嬷太后的近况。”
“据臣妾所知,太后日日念着皇上,她愧疚自己,一气之下做出之前那些糊涂事。”
“她的病,也应是由此而来的。”
说到这里,她忽的屈膝跪倒在夜景湛跟前,玉手紧紧的揪着夜景湛身上的龙袍。
“皇上,太后娘娘年事已高,您就原谅她吧。”
“她现在只有您一个亲人了,她需要您……”
她声泪俱下,说的把自己都感动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