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阿梨的右手受伤痊愈后,便无法长时间握笔写字,总会有种无力感,还会发抖,画笔也握不太稳了。右手不行,便换左手,现如今,阿梨已经能用左手写的一手端正的楷书了,只是其中心酸,就只有本人才知了。
白日里阿梨陪着霍韫年去公司,除了看书写作,还多了一件事,就是给霍韫年画人像画,左手画,素描的。
那日也是一时兴起,阿梨刚刚重温了《青鸟》,读完这个美好温馨的故事,心都软化了,瞧着正在认真工作的霍韫年渐渐入了迷,左手中的铅笔不自觉地在扉页勾勒出了一个大概轮廓,等回神过来愣了几秒就干脆画完了。
阿梨并不满意,霍韫年却如获至宝,直直地盯着画像红了眼眶,压着阿梨亲了许久,亲的阿梨嘴都肿了,还把书归为己有藏了起来。自那之后霍韫年便每日央求着阿梨给他画画,阿梨若是不肯他便一哭二闹三上吊,阿梨吃软不吃硬,他总会如愿的。
每逢阴雨天,阿梨的右手便会隐隐作疼,没有痛到难以忍受,只是会让人坐立难安,总会时不时抚摸两下以示安慰。这几日都是乌云蔽日、阴雨连绵,阿梨心情落落寡欢,整个人一下子松弛下来,带着女儿窝在沙发上懒洋洋地看起电影来。
霍斯延不在家,刚满两岁半的时候就被霍韫年送去专门的幼稚园上课了。
电影内容大致是男主出国奔赴远大前程选择了和女主分手,女主在失恋后暴饮暴食从九十斤胖到了三百斤,后来男主回国,女主减肥恢复到了正常身材,但身体也落下了病,伤了根本,也因此四十几岁便离开人世了。
电影落幕,阿梨心头堵得慌,也颇为遗憾,女主本来很漂亮的,即使是失去爱情也会有前程似锦的人生,却自暴自弃差点毁掉了一辈子,即使是中途及时回头也再回不到当初了,可是阿梨也是可以理解女主的,二十开头的,失去挚爱,选择堕落虽不值得却也不是十分奇怪的事情。
阿梨还陷在情绪里,依偎在母亲身边的小韫思胡乱地按起了遥控器,恰好就换到了国外的新闻播报台,里面正在播报某位名人不幸逝世的消息。
\"……F国百年珠宝世家第二十三代家主,有着'新娘珠宝'美誉之称的大卫·罗斯,5月6日于家中病逝,享年五十岁,其终身未婚,家主之位由养女继承……昔日挚友,着名企业家,罗兰夫人霍梓愿,在其葬礼哀痛致辞……\"
阿梨一字不落地都听完,满眼错愕,不过三年多,那位赠送自己结婚珠宝的友好胖叔叔就突然过世了,当时看起来人很健康乐观啊,阿梨心中十分不解,也未免难受。
\"母亲,这位叔叔长得好好看呀!\"
小韫思惊叹道,声音都拔高了,小孩都喜欢美丽的事物。
阿梨也被惊到了,目光疑惑,口中喃喃道:\"怎么会变化如此之大?\"
电视屏幕上放着的是大卫二十岁的照片,当真是\"陌生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深邃立体的五官,白皙发光的皮肤,亮蓝色的星眸,浑身散发出温润柔和的气质,说是\"天使\"也不过分。
这个人和阿梨在书上和现实中见过的那个可爱的胖叔叔相差非常大,只是给人的感觉相似,和善无害,阿梨仔细回忆了一番,记忆里那人的五官确实和眼前电视上的这个人是相像的,一个胖,一个瘦罢了。
许是刚才电影给的灵感,不知怎的,阿梨突然觉得大卫变化如此巨大的原因和当年痛失挚爱是有关的。
阿梨在网上四处搜索了一番。
阿梨搜到了大卫叔父约翰·琼斯,上一任家主的胞弟,潇洒随性,一生都在游历四方,波澜壮阔,堪称传奇,可是最着名的倒不是他所收藏和设计的那些价值连城的珠宝首饰,而是一段逸闻。
约翰·琼斯也是终身未婚,无子无女,连绯闻都不曾有,据悉他在年轻时游历至一国,偶遇一少女,两人相知相恋,只是后来少女奉父母之命嫁与他人,而他带着情伤无奈离去,一生都未再踏入那国。他也是早早离世,将所有遗产都留给了唯一的侄子。
叔侄俩的命运太过相似,阿梨不免一阵唏嘘。
网上大卫年轻时候的照片并不多,阿梨在一篇人物传记里找到了大卫变胖的原因,他在大学毕业后颓废了好几年,胡吃海喝直接把自己变成了胖子,幡然醒悟后却发现自己患上了肥胖症,此后便是一个可可爱爱的胖子形象面世了。
阿梨猜大卫的病逝许是与这个肥胖症有关,失去爱人的这几十年里他应该很难过吧,或许可以说,他是死于心碎。
网上只有零星关于大卫年轻时候恋情的相关报道,但很多都提到了大卫和霍梓愿的关系匪浅,两人的友情至深,跨越了几十年的时光。
阿梨只觉命运弄人,原本两情相悦的一对却被迫分开,她另嫁他人,而他终身不娶。
阿梨心头难受,随手将手机一丢,圈住女儿便眯上了眼,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小韫思也依偎在母亲怀里乖巧地闭上了眼。
有侍女为阿梨和女儿轻轻盖上了毯子。
霍韫年回来的时候,便见到这温馨一幕,爱妻和女儿躺在沙发上安睡,祥和美好,他的心无比安定满足,满身疲倦尽消,一生所求不就是如此吗?
姆妈将熟睡中的小韫思抱了下去。
霍韫年贪恋地吻了吻阿梨的眉梢眼角,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浓烈的情与欲的纠缠,温柔地抱起阿梨上了楼。
半路的时候阿梨悠悠转醒,声音慵懒,\"你回来啦?\"
阿梨刚想问大卫的事,霍韫年却先开口说道:\"明天表弟会来我们家。\"
\"表弟?\"
\"姑姑的大儿子,刚服完兵役回来,最近姑姑姑父一直在家吵架,他被打了几巴掌,连夜跑了出来,就想着来看看我们。\"
\"是因为大卫嘛?\"
霍韫年眸色沉了沉,\"嗯嗯,大卫叔叔去世的很突然,他的遗嘱里将收藏的新娘珠宝一半赠给了姑姑,姑姑又为其致哀悼词,姑父很生气,又在吵架了。\"
\"唉。\"
……
阿梨被折腾的不轻,霍韫年左右脸顶着两个鲜红的巴掌印下楼去准备晚餐了,小韫思有专门的保姆照顾。
前段时间,黄妈六十岁生日,霍韫年给她办了一场生日宴,然后就送她回陆家养老去了。
和黄妈相处这三年半,阿梨学会了各式面的煮法,还会煮鱼肉粥,制作小熊饼干和枣糕,味道不错。
霍韫年胃不好,总是随便应付几口,不是故意为之,只是不在意这件事,因为打从骨子里并不爱惜自己。
黄妈离开的时候和阿梨说了这件事。
从黄妈离开的第二日开始,阿梨起床后便在保姆的帮助下第一次制作早餐,手忙脚乱了一早上。
阿梨望着满满一桌,突然有点难过,父母都没有尝过她的手艺,\"他们应该都不敢相信这些是我做的吧。\"
阿梨尝了尝,味道还行。
那天霍韫年第一次吃撑了,边吃边哭,然后也没有去公司,待在家缠着阿梨厮混了一整天。
那之后阿梨每天都会给霍韫年准备早餐,累的话就随便煮碗面条,不累的话就认真准备一桌,慢慢的也养成了习惯。
如果霍韫年在家,中餐和晚餐便都是他做,阿梨会给他打下手。之前霍韫年魔鬼训练了一段时间,拿的霍十七做的实验,好几道菜都能煮的很美味了,都是阿梨爱吃的。现在隔几日霍韫年便会尝试一道新菜,阿梨负责尝味。
\"润物细无声,随风潜入夜。\"日夜朝夕相处的点点滴滴,就这样不知不觉地进入了阿梨的心里,逐渐生根发芽。
只要阿梨不想着离开,待在霍韫年的可控范围内,霍韫年便不会失控,也不会提起那些刺痛阿梨的过往。
自从那日医院回来后,阿梨好像真的把过往放下来,表现很符合传统意义上的相夫教女,一直都守在霍韫年身边,予取予求地纵容着霍韫年几乎所有行为,当好妻子的角色,细心照顾女儿,慢慢获得了女儿的喜爱。所有人都很开心。
……
霍韫年的表弟丹,卡佩家族的继承人,二十三岁的年轻军官,十八岁参军,上过战场,负过重伤,立下了赫赫战功,受到了总统的亲自奖彰。
阿梨原以为作为军人,丹的性格会比较沉稳内敛,没想到却截然相反,丹性格活脱,笑起来没心没肺的,眼镜也格外澄澈,看起来就像是青春洋溢的男大,只是那一米九的身高,白色短袖根本遮不住的线条流畅的肌肉,一脸正经时震慑人的气场,都是和他军人的身份复合的。
丹的容貌十分出色,但是五官轮廓却和父母都不像,倒是像他的舅舅,也就是霍父,只是气质却迥然不同了。
丹那声\"嫂嫂好\"还没说出口,就被霍韫年冷声呵斥\"你赶紧把腰间的外套穿上\",原来是阿梨在直直地盯着丹看。
丹带了一个巨大的黑色行李箱,里面装的除了是带的礼物,剩下的大部分都是霍韫年留在F国的东西。
阿梨看着丹从行李箱里掏出一件又一件东西递给她,有奖杯、相册、拳击手套等等,甚至还有一个头盔,\"嫂嫂,这些都是我哥的东西,我顺便都带过来了。\"
阿梨先是好奇地翻看起相册,相册挺厚的,里面是霍韫年从小到大的个人照或者是和其他人的合照。阿梨发现霍韫年都是板着一张脸,眉眼淡漠,和现在紧挨着自己坐的一脸慵懒松弛的人完全不同。
前面多是霍韫年的生活照和学习照,阿梨没有细看,直到时间来到2007年,一张照片吸引住了阿梨的目光,照片里的霍韫年刚从赛车上下来,脱下头盔抱在怀里,头发略显凌乱,眼神轻蔑,气场强大,不容置疑的美颜暴击,阿梨从未见过霍韫年这一面。
\"嫂嫂,这是我哥十七岁参加赛车比赛拿到第一后,我给他拍的照片,帅吧!\"
丹满脸骄傲,阿梨点了点头,赞同道:\"着实好看,原来你还会赛车呀!\"
阿梨侧头与霍韫年对视,后者耳朵尖尖都已经红了,笑容纯情,带着一丝羞涩。
丹又抱过那副拳击手套,笑着说:\"嫂嫂,我哥还有好多事情瞒着你呢,他除了赛车赛的好,拳击也超级厉害,也当过第一呢,这就是他那天成为新任第一戴的拳击手套。\"
阿梨心里咯噔了一下,拳击和赛车一样都是高风险的活动,前者更甚,也更加血腥也野蛮,拳击比赛也分很多种,有正规不正规的,有些是会出人命的。
阿梨意味深长地看了霍韫年一眼,故意问道:\"他打的什么比赛呀?\"
丹支支吾吾地不敢说话了。
阿梨猜到了,试探道:\"黑拳吗?\"
丹哆哆嗦嗦地点了个头。
阿梨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霍韫年见状伸手搂住了阿梨的腰,脑袋搭在阿梨的肩上,声音隐隐透露出愉悦与得意,\"我可厉害了,每次都是别人被我打趴下,我成为第一后就再也没有打过了,以后也绝对不会再打了。\"
丹用力才忍住没翻个白眼,腹诽道:\"明明就有被别人打的浑身鲜血淋漓过,打起来跟不要命似的,要不是我母亲苦苦哀求,你会不打吗?\"
阿梨叹了口气:\"所以你身上其他地方的伤都是打拳击事后留下来的吗?\"
霍韫年,你是因为根本不珍惜自己,不在乎自己,所以才回去追求这样高刺激高风险的活动,对吗?你不是因为热爱,只是心灵上的痛苦已经到了无法承受的地步了,才会想通过伤害肉体的方式来宣泄出来,对吗?
霍韫年就像犯错的小孩一样,乖乖低着头,不敢说话。
丹见状,赶忙又从箱子里翻出一个精致的宝石盒子,转移话题道:\"嫂嫂,这里面的新娘珠宝是母亲让我带来给你的,都是大卫叔叔临终前留给你的。\"
阿梨惊讶不已,打开盒子,琳琅满目的各式珠宝首饰,沉甸甸的,\"为什么要给我呢?\"
\"我哥是母亲最偏爱的孩子,也是大卫叔叔最疼爱的孩子,大卫叔叔不幸因病逝世,将一部分遗产留给我哥,很正常啊。我哥的就是嫂嫂你的嘛。\"
丹脸上笑容不减,阿梨却听出了失落之意,也从丹的眼神里看出了难过之色,脱口而出别人是自己母亲最偏爱的孩子,心里头终究是不好受的。
霍韫年听完表弟的话,没有否认,比起两个儿子,他的姑姑确实一直以来对霍韫年倾注了更多的关心与爱护,甚至是他的姑父,爱屋及乌,对与他这个内侄的培养与投入比之亲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三人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霍韫年接了一个电话,挂断后说道:\"有点急事,你们在家可以聊一聊天,等我回来。\"
阿梨见霍韫年神色无常,便没有多问,只是叮嘱他路上注意安全,丹也和他挥手道了别,霍韫年叮嘱丹要好好和阿梨讲一讲他们从前的故事。
霍韫年离开后,阿梨首先说了话:\"趁你哥不在,你可以再和我多说一说你哥以前的故事吗?他很少和我提起。\"
丹开始将过去十七年,他视角里的关于霍韫年的一切娓娓道来。
\"我三岁时,舅母难产去世,母亲就将表哥接到家中照顾,那时候我哥五岁还差两三个月。起初我非常讨厌我哥,因为他一句话都不说,一个人能待在角落里坐上一整天,我和他说话他也不理我。\"丹眼尾泛红,笑容苦涩,\"更主要是,他一出现就得到了我从未拥有过的母亲的偏爱。\"
\"母亲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魔,父亲一直都不想母亲出去工作,但是从来都没有成功过,母亲忙的根本没有时间搭理我,但是她却会过问我哥的学习生活。\"丹的脸上并无嫉妒与不满,只有无尽的落寞与悲伤。
\"母亲十指不沾阳春水,因为我哥,她第一次下厨房做了一碗蛋羹,我就站在不远处,看着母亲往那嫩黄黄的蛋羹上撒一层糖,闻起来很香很甜,我从来都没吃过,那什么母亲为我哥做的,我和弟弟都没有份。\"
阿梨也经常做蛋羹给霍韫年和孩子们吃,她失败了很多次才做成功的,她虽不喜欢长子,但每次长子想吃蛋羹或是其他饼干糕点,阿梨都不会拒绝的。
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歉疚道:\"因为这些事情,最初几年我经常会趁母亲不在家欺负我哥,其实我哥比我高也比我壮,但他我哥从来不反抗,也从不和母亲父亲告状。\"
阿梨无意责怪,她能够理解丹这样做的原因,但她也心疼起了霍韫年。
傻子,你很清楚,你所得到的偏爱给丹带来的伤害,所以你才受到欺负什么都不说,默默承受,对吗?那些不是你的错。
\"我往那蛋羹里面倒上厚厚一层盐让我哥吃,那么咸,他竟然全部吃完了;我还往夹心面包里放芥末和霸王辣让我哥吃,他竟然能面不改色;我甚至会把母亲给我哥买的漫画书和奥特曼都抢过来,反正他也不喜欢,母亲从未给我买过那些东西。那些年,我对我哥做了许多错事。\"
丹满眼愧疚,他一直都在后悔,\"我做过最过分的事情,就是把我哥最宝贝的梨花树折断了几根树枝,那是我哥第一次生气,他将我推倒在地,而我也说过了最后悔的话'有娘生没娘养,你母亲死了,就来抢我的'。”
那个字如一把重锤般敲击在阿梨的心上,霍韫年,你当时还会有多么难过?
\"对不起,嫂嫂。\"
阿梨摇摇头:\"你该说对不起的是霍韫年,那五个字太重了。\"
丹的脸上浮现羞愧之色:\"当时是我第一次见到表哥哭,然后我被母亲打的屁股开花,父亲同我说了许多我并不知道的事情。母亲给我哥做蛋羹,是因为那是舅妈生前最常给我哥做的食物,还养胃。我哥有胃病,也失去了味觉,所以我放盐、芥末还是霸王辣,都没关系。我和我哥道歉后,我哥说了三句话,'你没说错'、'对不起'还有'我原谅你'。\"
\"你一直说的是'我哥',你们感情应该不错的,是从这件事之后开始的吧。\"
丹点了点头,眼镜眨巴了几下,笑道:\"其实仔细想一想,我哥对我真的挺好的,他一直都在作为兄长照顾着我。也许从我第一次喊他'哥'开始,他就是真心把我当成弟弟了。我想要的任何东西,他有的都会让给我,即使他没有也会偷偷买给我,即使母亲和父母都不准。我十六七岁时经常和别人打架,不论对错,他都会好将我护在身后,每一次我犯错他也会帮我善后。\"
原来霍韫年护犊子是从这里就开始了,阿梨算是明白为何他会这样惯着自己的小舅子了。
丹有些不好意思地细声道:\"我十八岁就被我父亲送去军队里,就是因为我哥一直以来帮我擦屁股的事情被发现了,母亲拿着一根胳膊粗的棍子满院子追着我打。\"
\"你哥没被打?\"
\"我母亲可舍不得!\"
阿梨无语了。
\"我们和好后,我一直都以我哥为傲,我哥打拳能打成第一,赛车也能赛成第一,学习还能学成第一,两年就把大学搞定了。\"
阿梨表示赞同:\"你哥确实十分优秀。\"
丹又说了一些故事,然后话锋一转,\"嫂嫂,我刚才进来时,见到那些梨花正直盛开,绚烂皎洁,美极了,是我哥为你种的吗?\"
\"喜爱梨花的不是我,而是霍韫年的母亲,那些梨花树一部分是你舅母生前所植,还有一部分——\"阿梨迟疑了一下,\"是你舅父所植,确实是极美的。\"
丹沉默了好一会儿,\"我哥没有把我舅就种的梨花树给砍了吗?\"
\"本来是打算砍的,但是都长在一起了,也区分不开了。\"
\"那倒也是。\"丹突然想起一件往事,\"我小时候有一次跟着我舅父出去玩,在逛夜市的时候,有个老奶奶拦住我舅父,说'先生,给您夫人买一束花吧!',我记得当时舅父说'对不起,我的夫人已经过世了',但是舅父还是将那个箩筐里所有的梨花都给买了。\"
听到这个故事,阿梨心情复杂,因为出轨间接导致了妻子和女儿的惨死,又对剩下的儿子不管不顾,却记得妻子最爱的是梨花,也在妻子离世后的几十年里不断种植梨花树,真不知道霍梓庭怎么想的。
\"你和你舅舅关系挺好的嘛?\"
\"我舅父对我和弟弟都很好,每次来F国,都会带着我和弟弟出去玩,'外甥随舅',我从小就挺别人说我和我舅父生得很像,只是舅父从来都不会到我家里去,和母亲也很少见面,我小时候不懂,后来才明白了那些事情。\"
霍梓庭爱沈昭月和沈慕宁,爱他的胞妹,爱他的外甥们,对间接害死的妻子女儿也有一丝可笑的愧疚,唯独对霍韫年从未有过一丝温情。
阿梨神情凝重。
\"嫂嫂,你看我的眼神很奇怪,就好像是看到了一个许久不见的故人,\"丹耸了耸肩,\"我描述不出来那种感觉。\"
丹一脸好奇。
阿梨愣住了,许久后才挤出一个笑容:\"你和你哥有三分相似,也许我是在透过你看到了你哥原本该是的模样的,如果当年的事情没有发生。\"
丹抿着嘴,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接受这个解释,\"是我舅舅对不起我哥,母亲这些年总是说'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该有多好。'\"
\"舅舅离世后,我一直都挺难过的,所以这几年都没有来m国,我这次来,还是想去看一看舅舅,我和我哥说了,再看一看舅母和妹妹。\"
\"他对你不错,你是他外甥,是要去看看的。\"
霍韫年打了电话过来,前陆家家主病危,恐怕熬不过这几日了。
阿梨大惊。
三日后,前陆家家主陆语琛于家中病逝,享年五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