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妈妈,妈妈——”
阿梨与霍韫年被一阵急促的拍门声给吵醒了,原来是小儿子在门外喊人,两人迷迷糊糊地下了床,一开门,引入眼帘的正是已经背好书包的霍洛游。
霍韫年弯下腰抱起小儿子,阿梨揉了揉幼子的脸蛋,柔声道:“阿游,怎么了啊?”
“妈妈,你今天中午来接我回家呗。”
往常都是保镖司机去接的。
“为什么一定要妈妈去呀?”
“去嘛去嘛。”
阿梨心中闪过一丝异样,但还是答应了,“好好好。”
霍韫年侧头一吻轻落在阿梨发间,笑道:“你就惯着他。”
阿梨抬眼嗔怪道:“怎么啦,不行嘛?”
“行行行,老婆干什么都行。”
“哎呀呀,爸爸放我下来,我不要当电灯泡。”霍洛游在霍韫年怀里扭来扭去,挣扎着要下来。
夫妻俩被小儿子的话逗得哄堂大笑。
霍洛游脚刚一沾地,呲溜一下就跑下楼了,完全不顾阿梨在后面喊“你慢点——”
目睹小儿子离开,两人又回床睡了个回笼觉,再次醒来后,阿梨细心替霍韫年打领带,送其出门上班,还给了一个温柔的送别吻。
上午独自一个人在家,阿梨看小说写作听音乐练瑜伽学美食,紧凑充实,她不敢让自己闲下来,也不愿意出门去逛街购物,没必要出门,又无三两好友可以相聚,也没什么好逛的,她什么都不缺,想要的也再也得不到了。
阿梨想过往前看,原以为随着时间流逝,内心的创伤可以被慢慢抚平,可是她错了,大错特错,只要一静下来,身边无人,她所思所见所听俱是往昔回忆。
她救不了自己,连哭泣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在静静地等待死亡的到来。
中午,阿梨按照约定去接霍洛游,后者到了却迟迟不肯上车,磨磨蹭蹭直到霍斯延和几个朋友也出现在了校门口。
“哥哥——”霍洛游松开阿梨的手,飞快朝着霍斯延扑去,“你怎么才出来啊?”
霍斯延弯腰抱起了弟弟,冰山脸也少有了出现几分柔和,”刚在教室多说了几句话,耽误了一小会儿。”
兄弟俩走至母亲面前,后者眼含笑意地望向两个儿子,“原来你特意让我来接你,是想带你哥哥一起回家嘛?”
霍洛游依偎在哥哥的怀里,双手牢牢抱住后者的脖颈,“今天中午全校放假,哥哥都好几天没回家了,我们一起回去。”
阿梨与霍斯延四目相对,后者轻轻地唤了一声母亲,前者微微点头示意。
霍斯延的三个好友也走了上来,礼貌地同阿梨问好:“温姨好。”
“你们好!有时间可以和斯延一起来家里玩。”
“谢谢温姨。”
阿梨衷心为长子身边聚着这群好友而高兴,至少比他父亲当初要好。
霍韫年十六岁时,永远站在他身边的就只有凤云衍一人,自从那件事之后,两人关系也淡了些,情分永远在,但是破镜难圆,芥蒂难消。
“我们先回家吧。”
“温姨再见!”
“哥哥们再见!”
这一幕和乐融融,可就在这时,一辆失控的车正朝着众人疾驰而来,直接对准的就是站在中间的兄弟俩,三个少年本能地往后退,却又都伸出手想拉好友一把,而与此同时,阿梨完全是出于身为母亲的本能,冲上前用尽全部力气推了两个孩子一把,随着“砰——”的一声巨响,人被撞飞好几米远,最终落到了校园围栏外的绿化带处,万幸的是,绿化带中都是刚栽植的低矮花草,茎条柔软,大大起到了缓冲作用,只是她的右手狠狠地砸在了铁栅栏上。
红绳脱落,木镯断成两半,玉观音也裂开了。
“母亲——母亲——”
“夫人——夫人——”
“快打120——快——”
……
等阿梨再次醒来,已经是一周后,人无大碍了,还需静养。
这一周,霍韫年日日夜夜守在阿梨的身边,滴米未进,还是被女儿逼着喝了一点水,未有片刻休息,眼中布满血丝,骇人得紧。
撞人的是个吃喝嫖赌样样在行的二世祖,磕了药,人脑子兴奋得不行,神志不清,这才闯下大祸。
闯祸者连同与他有牵扯的几个家族全部都被霍斯延处理了,赶尽杀绝,无一幸免,十六岁的他行事作风狠厉决绝丝毫不输于他的父亲。
阿梨艰难地抬起手抚摸上霍韫年瘦得凹陷的脸庞,“我没事的,你先去休息。”
对视上阿梨的眼神,握住阿梨有温度的手,听着阿梨关切的话语,霍韫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边哭边委屈道:“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它们都碎了,我真的很害怕。”
“我知道,别哭。”阿梨细心用手背替惊恐未定的霍韫年擦拭掉眼角的泪。
霍韫年仍是泪流不止,阿梨只能一手牢牢握住了他,也分出些许心神注意到了房间里其他人,孩子们都乖巧地站在父亲的身后,个个都是眼眶红肿,目光担忧不已,其他亲人们也都来了,也是一连几日休息不好,看起来都很是憔悴。
阿梨用力挤出个笑容,“你们都先回去休息吧。”
众人大概也是不想打扰一家人的劫后团聚时光,便纷纷起身离开,温洛灵走前轻轻在妹妹额上落下一吻,“照顾好自己。”
病房外,温洛逍问起刚才霍韫年口中提到的“它们”,“是指二姐身上之前佩戴的三件首饰嘛?都碎了,它们是有什么用嘛?”
凤云衍主动道:“红绳与木镯都是阿年求来护阿梨平安的,那枚玉观音,应该也是类似的作用吧。”
陆芷瑶:“木镯是阿年找颜家阿木伯伯做的,但当初却是借我父亲的名义送的,我也并不清楚。”
温洛鞅接上妻子话茬:“颜木伯父?前段时间,他来了家里祭奠父母亲与姑姑,同他们说了许久的话。”
温洛灵眉眼间难掩忧色:“过几日便是阿在女儿的两岁生辰宴会,我去问问她。”
……
在阿梨的强烈要求下,霍韫年终于吃了饭,又去了隔壁房间休息。
阿梨睡不着觉,因为手腕处总是是不是很疼,疼得有时她会控制不住呻吟出声,这也是她不允许霍韫年睡在她旁边的原因。
阿梨没有想到长子会单独来见自己。
“斯延,你是有什么想同我说的嘛?”
霍斯延没有坐下,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静静地与母亲对视,许久之后,才听到他平静的声音:“母亲,您为什么要救我?”
“……”
“如果当时我没有抱着阿游,您还会第一时间奋不顾身地冲上前推开我嘛?”
“我会的。”
“母亲,为什么?”
霍斯延偏执地要母亲给一个答案,阿梨却蹙了眉头,不是很理解,“你是我的孩子。”
“可是母亲您并不喜欢我。”
“……”
“母亲,我在您的心中到底算什么?你的孩子,还是为了巩固两家联姻不得不生下的工具?”
霍斯延竭力控制住自己即将失控的情绪,他哭红了双眼,视线不曾离开过母亲片刻,他只只是想要确定一个事实,那就是母亲的心里是在乎他的,仅此而已。
阿梨始终沉默着不说话,却早已泪流满面。
“母亲,告诉我,我到底算什么?”
阿梨不愿说出违心之语,可实话又太过伤人。
霍斯延还想再问,却被进门的霍洛游给打断了,“哥哥,母亲看起来很难过。”
霍斯延冷冷地瞥了弟弟一眼,“您对他,与对我,永远都不会一样,您对他倾注了所有的爱,可连一句谎话都不愿意和我说,您不爱我,却希望我能爱他。”
霍斯延转身就走,霍洛游又想扑上去抱哥哥的大腿,可这次却被哥哥冷若冰霜的眼神吓住了,“其实我很讨厌你,一直都很讨厌,不要装作一副天真单纯的模样,我不需要你的爱的施舍。”
霍洛游呆愣在原地,扬起小脸注视着哥哥,哭得一塌糊涂。
霍家的孩子又怎么可能会是小孩心性,他的弟弟一直以来其实什么都明白,父母对他的偏爱,母亲对于哥哥姐姐的疏远,以及哥哥对他无法压抑住的嫉妒,但是霍斯延的话只说对了一半,他是真的爱他的哥哥。
“哥哥,不是施舍,是爱,我很爱你的,母亲爱我,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