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浩大窘,连连摆手道:“不是不是,老前辈莫要误会,第一次来,确实不知道哪些符合哪些不符合。绝无挑衅。”
老者道:“管你如何,若不愿做赌注的,就不要拿出来,想好再说。”
洪浩暗忖:“这几样,万不能做赌注,如若输了,问心有愧。”
突然灵光一闪,当下又拿出一剑,对老者道:“此剑若合格,便以此剑作注。”
拿出来的,却是上次在剑阁内所得斑驳古剑。
老者虽见多识广,仍是看不出这柄古剑价值,只得叫洪浩稍等,自己又拿着古剑进到内院去请示。
阿发笑道:“小兄弟原有如此多宝贝,不过我早该想到,你这运气,走到哪里应该都能搞到好货。”
洪浩老实回答:“都是误打误撞,也没有刻意找寻。”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你的翻山越岭,筚路蓝缕或许只是别人的云淡风轻,唾手可得。
过得一会,老者出来,冷冷道:“看不出你小子貌不惊人倒是一身宝贝,我家主人说,这把万古,虽比不上远古四大名器,但也算珍稀难得,可以作注。”
万古,原来这把剑却是有名字的,剑阁主人当时没说,不知道是不是不知道。
洪浩大喜,如此便已经有了进门资格,拉着阿发便要进去。
不料老者伸手拦下,“一件赌注一个人,闲人免进。”
阿发一愣,无可奈何道:“小兄弟,我这手气进去多半是给庄主送礼,只有你去搏一搏。老哥哥在门口等你好消息。”
洪浩点头:“前辈放心,那些赌法我都已经清楚,不管哪种,应付得来。”
洪浩进门,老者面无表情,只道:“随我来。”便领着洪浩,进到了内院。
这内院只是山庄第二进,后面远不知庭院深深深几许,但老者把洪浩领到内院客厅,说句在此等候,便又出门而去。
客厅里已经有十几个各色人等,看来都是赌注合格之人。均是各自分坐,互不理睬。
想来也是,都是来赌混元果的,又不是做客交友,各自为战,没必要攀交情。
好在客厅宽大,十几个人并不显拥挤,洪浩也自己寻了个角落椅子坐下。
快速扫描一圈,有人发呆,有人瞌睡,有人东张西望,心不在焉。
高人庄主的待客之道并不十分亲切有礼,对这些身怀异宝的修士却是连茶也没有一碗,大家只是干坐枯等,等待下一步安排。
终于,老者又带了一名十七八岁年轻女子进来,大声道:“接注时间已到,接下来即将开始赌局。”
“开始之前,还是把规矩说一次,不管是常客还是第一次来,都听好。”
“第一,服从本庄安排裁定,不得置疑反驳,违者死。”
“第二,本山庄内任何时候、任何地点不得使用功法,违者死。”
“第三,赌局一旦开始,不可中途放弃,放弃即为认输。”
“第四,不许作弊,违者死。嘿嘿,这个多唠叨一句,每次赌局,总有聪明人,以为不用功法,苦练了凡人的作弊手法,便可以瞒天过海,殊不知是自讨苦吃。”
老者的声音冷冽如冰,每一条规矩都以“违者死”作为结束,显示出山庄对规则的绝对严肃与不容违背。众人听后,心中无不凛然,即便是原本心不在焉之人,此刻也正襟危坐,不敢有丝毫大意。
规矩并不可怕,这些修士能有今日,大都是见过血雨腥风,死人堆里爬过的。仗着一身本事,违规越矩却跟家常便饭一般。可怕的是这老者声音中透出的绝对自信,对规矩能够彻底执行的绝对自信。
“若有异议,此刻退出还来得及,若无,便跟我来。”
一百年一次,谁会退出?众人自然是跟着老者,鱼贯来到第三进院落之内。
这院落中许多独立房间,每个房间门楣上皆有号牌,从甲一到甲十。
老者道:“你们正好十六人,那这第一场,麻将最宜,你们各自抽签组局,每桌只有一位胜出,进入下轮。”
老者说完,挥手示意一名庄上弟子上前,弟子手中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张张精致的竹签。
十六人,第一轮便要淘汰十二人,太残酷了。
洪浩并不在意,上前随手抽取了一支竹签,上面刻着“甲三”二字。
便根据竹签所指来到了甲三房内。
房内空荡,只有一张桌子,四张椅子,桌上麻将已经码放整齐。
房内已经有一位修士端坐其中,那人身穿黑色长袍,面容冷峻,眼神中透露出一股锐利之气。他见洪浩进来,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并未言语。
不久,另外两位修士也陆续进入房内,一位是身材魁梧的大汉,满脸络腮胡子,另一位则是身材瘦削,眼神闪烁不定的中年男子。
四人坐定,老者的声音透过房门传入:“各位,赌局即将开始,规矩简单,以麻将定胜负,四局定输赢,记住,每桌只有一位胜者。”
随着老者的话音落下,房门缓缓关闭,赌局正式开始。
第一把牌投骰子定庄家,庄家是络腮大汉。
洪浩起牌便是一愣,老天爷实在给面子,大清早就开始喂饭。
他的牌却是:一万一万一万二万三万四万五万六万七万八万九万九万九万,还未摸牌,已经是清一色听牌之势。
桌上其他三人,不管谁打出任意一张万字牌便可以胡牌。
倒霉的就是庄家,络腮大汉牌型不错,但就是偏偏只有一个万字牌。
“五万。”
“胡了。”
洪浩把牌推倒,络腮大汉差点就要暴起。
才打第一张牌,就被洪浩胡了清一色,这特么谁受得了?谁不会怀疑有诈?
若不是刚刚老者宣布规则时的冷冽让大汉不寒而栗,此刻肯定已经准备打死洪浩了。
“日他娘。”最终大汉只小声嘟囔了一句,认栽。
第二把,洪浩庄家,起牌便是天胡。
洪浩道:“实在抱歉,今日……运气实在是好得有些过头。”语气中的歉意倒也真挚。
“小兄弟如有神助,我自愧不如,在下认输。”
最先进房间那位穿黑色长袍,面容冷峻的修士,面无表情,起身离座。
这位黑袍修士显然是杀伐果断,极有主见之人。洪浩这两把赢的点数,后边两把怎么输都是第一,再赌已经毫无意义。他显然不是那种死缠烂打,无谓纠缠的主儿,拿得起放得下。
那瘦削的中年男子一见也是起身离场,显然明白黑袍修士的意思,也用行动表示了认同。
只剩络腮大汉兀自在那哇哇大叫,甚是不服:“四局未完,胜负未定,我却不服。”
他并非愚笨,能寻到这里的修士,在外面都是可称作绝顶高人的存在,脑子不够用的早就死掉了。
他只是无火关的修炼还未达到境界,却是秉持“人活一口气,佛争一炷香。”
老者听到吵闹,立刻便来到了房间。
问清楚了缘由,老者道:“此间已定,这位胜出。”说罢一指洪浩。
又对络腮大汉冷冷说道:“莫忘了我刚说的规矩第一条。”
大汉涨红一张脸,怒目圆睁,最后却还是身形一松,怂了。
不过走时仍不忘威胁洪浩一句:“此处拿你没办法,你却不要出了山庄大门!”
洪浩也不理会,只是想着:第一场也算旗开得胜,不知第二场是比什么?
由于这边原是四把没有打完就结束了牌局,所以他算是第一位胜出的人,其他三间房的胜者还没有产生,老者让他不要离开房间,原地等候。
等了好久,听到老者在院内高喊:“现在胜者各自走出房间,跟我来。”
洪浩赶紧出门,一看其他三位胜者。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面容慈祥,眼神中透露出岁月沉淀下来的智慧。
一位精神矍铄的老婆婆,脸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但双眼却炯炯有神。
还有一位,是最后老者带进来的那位十七八岁的年轻女子,先前洪浩并未在意,此刻作为第一轮优胜者,洪浩不免多看了一眼——却是一位容颜清丽、气质脱俗的年轻女子,眼神中既有少女的纯真,也有一种不符合年龄的深邃和成熟。
四名胜者颇为有趣,两老两小,两男两女。
老者带领着四位胜者穿过了一道道走廊,来到了一个更为隐秘的庭院。这里显得格外宁静和庄严。庭院的中央是一个清澈的池塘,池塘中央有一个小岛,岛上有一座精致的亭子。
“这里是第二轮赌局的地点。”老者说着,指向了池塘中的亭子,“你们将在那里进行下一轮的较量。记住,你们四人中,只有前面两位胜者可以晋级。”
老者带领四人来到亭中,看见石桌上整齐码放着三十二张象牙骨牌,不消说,这一局却是要四人推牌九。
老者道:“我来坐庄发牌,每人两张,一局定生死。为保公平,我会重新洗牌。”
洪浩很是放心,这几天跟阿发学习牌九,发现牌九其实和骰子一样,无非也是比大小定胜负,不过是排列组合更复杂一点而已。
每人四张的,还有组合技巧,每人两张的,就纯粹是运气了。
洪浩自信心爆棚,毕竟赌博以来,运气这一块还没怕过谁。
此刻老者已经开始洗牌,只见他站在一边,动也不动,那骨牌却犹如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操控,先是一张一张翻开,把所有牌面都展示给四位看个清楚。然后又自己翻转过来,所有牌背面朝上,开始自行移动,移动速度越来越快,到最后已经出现残影,想要靠肉眼看清记住是万万不可能的。
最后三十二张牌又堆放整齐,那骰子自行翻转,四人根据点数各拿两张牌。
老者道:“我不拿牌,你们四人自行比大小。”
洪浩暗忖:“以我运气,不是至尊宝也至少双天,”
自信满满抓起两张牌一看,吓得眼前一黑,冷汗立刻便冒了出来。
两张牌,一张红五,一张黑五,组成杂五。虽然不是最小,但也差不太多了。
难道是打麻将之时用力过猛,运气已经耗光了?听阿发说,天胡最耗运气,出一次要衰好久……
洪浩看着牌,只顾着自己发愣,全然没有发现,其他三位,亦是黑脸,一个比一个更黑。
老者冷冷道:“两张牌有啥好磨蹭的,难道还能看出花来?摊牌!”
洪浩无奈,把这对杂五推出公布于众,已然准备离场。
其他三人也推出了自己的牌面。
年轻女子一个天牌一个黑九,组成天王。
老婆婆一个地牌一个高七,组成地高七。
白发老者面容不再慈祥,有些狰狞,也怪不得他,拿了瘪十的牌,这种场合,谁也难以保持从容。
四人的牌,一个更比一个烂,洪浩一对杂五竟然是最大的牌型。
原来老天爷不是不帮洪浩,只是换了一种方式,不是让他的牌有多好多惊艳,而是让其他人一烂到底。
老者道对着白发老者和老婆婆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二位止步第二轮。”随后安慰一句:“反正你们都是老不死,百年后重新来过。”
说是安慰,却着实有些扎心。
两位老人只有无奈离场。都说姜是老的辣,今日方知后生可畏。
老者对洪浩和女子道:“现在剩下二位,但只有一位有资格挑战我家主人。你们还要对一局。”
“请随我来。”
老者带着洪浩和年轻女子来到了庭院的更深处,这里的环境更为幽静,仿佛连时间都在此处凝固。他们来到了一间密室,室内仅有一张石桌,上面放着一副古老的骰盅。
老者严肃道:“这一局最是简单,你们各自摇骰盅,点数大的赢。”
洪浩和女子对望一眼,一个简单的比大小而已,不明白为何要安排得如此神秘。
“这个先后并不重要,你们谁先开始都可以。记住,只有分出胜负才能出来。”
老者说完,转身离去,房门也随着他的离去自动关闭。
年轻女子不知作何感想,在洪浩还在发愣之时,已经摇动骰盅,随着她的摇动,房间瞬间变为诡异的血红色。
“忘了告诉你们,点数小的,会死在里面。”
老者的声音冰冷,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